“巴勒奔几时进京?”
张若澄忙道:“回皇上,今日才有邸报,五六日之后到京。遵皇上旨意,按蒙古台吉例,已然备妥。”
康熙这才摆摆手,“退下吧!”
几人磕头退下,傅恒偷眼看看他的神色,见比先前淡了些,略放下了点心,起身将怀里的一摞奏折整整齐齐的码在小炕桌上才躬身出去。
康熙看了两眼折子,就看见高无庸挑帘进来,“主子,主子娘娘让锦秋给您送东西来了。”
康熙一愣,送东西?“让她进来吧。”
待锦秋进来,康熙险些笑出声,两枝花——不过,倒是两枝挺好看的榆叶梅。遂笑道:“你主子娘娘就打发你来送这个?”
锦秋向他行了礼,道:“是。不过,奴婢正要出来的时候,娘娘叫住了奴婢,又写了些什么东西放在花瓶里,让奴婢一道给主子送了来。”
“哦?呈上来吧!”
康熙看着那尊白玛瑙鲤鱼花瓶里头插着粉色的榆叶梅,越发显得灵动可爱,伸手向鱼嘴探去,摸出一个折起来的信封,拆开信封,展开那张薛涛笺,一色极秀丽极熟悉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细细看完了那几行字,忽有恍若隔世之感,前世今生慢慢的在脑子里合二为一,长叹一声,取过一张明黄笺,随意写了几行字封好,交给锦秋,“这个给你主子娘娘带去,难为她一片心意,朕很喜欢。”
锦秋回启祥宫的时候,莹琇正躺在暖炕上翻看弘昼昨日送进来的那几卷《石头记》,见锦秋进来,笑道:“差事办好了?”
“是,主子命奴婢把这封信给娘娘。皇上说,难为娘娘一片心意,皇上很喜欢呢。”
莹琇放下书,笑着接过那封信笺,打开一看,正是康熙那笔董体行书:
吾妻爱鉴:今日甚为劳乏,子曰:五十而知天命。余两度天命之年,政事繁冗,甚倦。此番有卿相伴,幸甚。榆叶梅两枝已收,□正好,花姣朵妍,似闻燕语声声,心旷神怡,吾妻之心意亦一并受到。然卿如今乃双身之人,岂可为此所累?卿当伏惟珍重,节劳为盼。
即祝壼安
夫字
莹琇暗笑:我是玻璃人不成?哪里就累着了?再往下看,也是一首诗:
一梦至今起相思,
难忘昔年□迟。
曾忆旧日夜枯魂,
浮碧亭边两相知。
这夫妻间寻常书信的一来一往,让莹琇突然对上了那《石头记》里的“太虚幻境”,暗想:莫不是这世上真有一个假作真时真亦假的太虚幻境?这一个个人,莫不是都是在那孽海情天的各个司里造了册的?……不然,怎么就会有这么巧的事?
几日之后,莹琇才不由得慨叹:果然是无巧不成书啊!巴勒奔进京竟然和秀女大挑的首日碰到了一起!前朝后宫一道忙了个人仰马翻。
挑第一遍的时候,她循例去顺贞门去看了看待选的秀女,却碰到了皇太后钮钴禄氏,莹琇不禁一挑眉,这才是初选,按说这皇太后不必这会儿就过来啊……看着眼前一片一片深深浅浅的蓝色旗装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自己经过的那些。只是,自己那时,说是“胸有成竹”也不为过,她们呢?有多少人盼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就有多少人独倚熏笼坐到明。她只看了两眼,和钮钴禄氏说了两句话,便道乏回了启祥宫,继续躺炕上看《石头记》,后来听容嬷嬷说,头天满洲镶黄正黄两旗初选的时候太后老佛爷从头看到尾,都没让她把头从书里□,随意的说了一句:“那这两旗留牌子准备复选的这会儿是不是也该送来了?”
容嬷嬷道:“按说该送娘娘这儿的,不过……太后那儿想先看看,就先送慈宁宫了。”
等留牌子的送到启祥宫,莹琇看着那把牌子,拈出了那支放在最上头,顶显眼的“镶黄旗钮钴禄氏参赞大臣、兵部尚书阿里衮之女”知道这是钮钴禄氏皇太后故意为之的,心中暗笑:此钮钴禄氏岂是彼钮钴禄氏可比的?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小格局,只想着拉着一个姓儿的蹚浑水。别看是一个姓儿的,上赶着选出来这么个显赫的钮钴禄氏,不是越发的衬得这身为皇太后的钮钴禄氏出身寒碜么?
莹琇上辈子与孝昭皇后处得甚好,一向喜欢她的贞静温婉,如今这个小秀女——哎,若是被皇太后拉进宫来做个棋子,倒是薄了她……
康熙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一手抓了那本《石头记》,一手拈着一只秀女牌子,“怎么今儿倒这么用功?”
莹琇看他进来,坐了起来,“在这儿看留牌子的秀女呢。您看看这个……”说着把钮钴禄氏那个牌子递给康熙。
康熙看了一回,摒退了左右,“她的侄孙女?”
“是啊,阿里衮的女儿么……我看着慈宁宫那位的意思九成九是要把她弄进宫了……”
“那你呢?你什么意思?”
莹琇摇摇头:“上辈子我和孝昭皇后相与的也是极好的,实在不想看到她的后人被人弄进宫做个棋子儿。可是……那位若真是要选她进来,我也拦不住啊……”
康熙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放心吧!”又笑着看看莹琇,“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儿,那个巴勒奔这次带着他的女儿来的,朕看他的意思,怕是存了个联姻的念头了。”
“和亲啊?”
康熙一口茶喷在地下,“什么和亲?他家姑娘嫁过来,这叫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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