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梳洗更衣后,回到昨晚用餐的那个房间里。在这儿,他发现一份冰冷的早餐早已准备好,而咖啡则还在壁炉上的锅子热着。
餐桌上有一张卡片,上面有德古拉的字迹:我必须离开一下不要等我。德哈克觉得自己已见怪不怪了。他坐下来享受早餐。吃过早餐后,他找寻着唤人命,好让仆人知道他已用餐完毕可是他找不到。
他为自己添了咖啡,又多坐一会儿,检视着屋内简陋的设备,与伯爵的财富呈奇怪而又强烈的对比。他所用的餐具仍是金制的,且镶雕精美,必然十分值钱。他所住那两间房内的椅子和沙发的布面,周有床幔,都是最昂贵也最华美的布料制成的。只是非常古老了,哈克觉得好像曾在汉普顿故宫里见过。
可是还有不少奇怪的地方。例如,在他所见过的这些房间里,竟然连一面最简单的镜子也没有;看来他得从行李袋中拿出他那面小刮胡镜来,才有可能刮胡子或梳头了。
更奇怪的是,他还未见到一个仆人,也没听到任何人声或走动声。偶尔会有亳鸣和狼嗥,伴随着遶窗和城垛叹息下止的风声。
哈克喝完咖啡之后,便照他主人的要求写了信,讨进信封裹一如他所预料的,那些信的内容果然因纸质透明而可轻易看出。
完成这件工作后,他环顾四周,想找本书看——未经伯爵当面允许,他可不想擅自去探索这幢古堡。
他自己的房里既没有书也没有报纸,他走到门外的走廊上,试着开另一扇房门,很高兴地发现了一间相当大的书房,而且干净整齐。
更令哈克开心地是,书房里竟藏有许多英文书,满满的好几个架子,还有英文杂志与报纸的合订本。这房里有种经常被使用的伦悦感。中央那张桌子上随意放了一些英文书报,只是日期都不是最近的。
书的种类很多历史、地理、政治、生物、几何、法律——全部与英国及英国人的人情风俗有关。
在书房流连了约一个小时后,哈克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记述他最近的经历及印象,仍决心尽可能地忠实。
五月十一日——我开始害怕在这本笔记上的记载愈来愈冗长了;不过我很高兴自己从一开始便记载详铀,因为这地方和造里的一切都很奇怪,使我不由得感到不安。我希望我可以安全离开,或是我根本就没来这里。或许是因前一夜的印象使我一时错乱吧——但愿加此就好!若是我可以找人谈谈,我也还能忍受可是堡裹一个人也没有。我的谈话对象只有伯爵,而他哈克写到这里就中止了,因篇他无法也不愿记下他那半成形的惧怕和念头。
他又一次徒然地搜寻镜子未果后,便从皮箱享取出他自己那面刮胡子用的小镜,挂到光线较佳的窗户旁。他意识到想找个仆人来是不可能的,便自己升了火,然后将一小盆水放到壁炉内加热。
他拿出刮胡刀,在短皮带上来回磨了几下,便开始刮胡子,一边低哼曲调。明亮的阳光,窗畔啁啾鸣唱的麻雀,和成功完成不寻常契约的成就感,一起驱走了他心中模糊的恐惧和忧虑。
他告诉自己,昨晚是因发生许多事情——奇异的旅程、野狼、他这位不比寻常的客户——才会对他的神经产生强烈的效果。可是今早他觉得好似已把这些幻梦丢到脑后了。
哈克心想,怪不得先前到这里来的蓝费会生病。哈克不确知蓝费是否曾在德古拉的城堡住过,或者甚至到过这里——他得问问德古拉才知道。不过任何心智最稳定的人,在受到如此的压力之下——
“早安。”
这两个字发自哈克身后,差不多是房间的中央,而在小镜子裹又没照到任何人影,使哈克在转身时必须强压住震惊。他手中的剃刀无可避免地在下巴上切出一个小伤。
德古拉伯爵站在他身后相距约一臂之远的地方,身上仍穿着昨晚的衣服,脸上挂了抹笑容。
哈克喃喃回应了一声,在惊异中不由自主地回头看镜子。他的眼睛和头脑证实了镜子裹确实没有德古拉影像的事实,而房里的其它一切物品都清楚地呈现了。
他的主人显然明了他的困惑。但同样明显的是,他并不打算提出任何解释。
“小心!”德古拉突然生气地说:“小心别割伤你自己!在这里那可比你所想的还要危险!”
伯爵踏步向前,使哈克下自主地向后退。
“就是这可恶的东西使你割伤的!这是人类虚荣心下的废物。不准用!”事后,哈克回想在下一剎那究竟发生什么事时,却总是无法肯定。他并未看到德古拉碰那面小镜子,可是那面镜子却扭曲变形,随即破裂,喷出许多尖锐而明亮的碎片,落到地毯上。
哈克惊愣地站在那儿时,伯爵却镇定而从容地自哈克几已毫无感觉的手中拿下了剃刀。哈克看见他转过身去,举起双手捧住自己的脸——伯爵披了红袍的双臂及肩膀痉挛地颤动了一下。
他又一次转身面对哈克,静止了片刻,摆出如理发师——或刺杀一般的姿态,右手依然紧抓着剃刀。哈克一时屏住了呼吸,模糊地注意到剃刀上的血不知如何已被擦拭干挣了。
德古拉拭拭他的红唇。然后,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要你写的信——你写好了吗?”
哈克张口结舌道:“写了,爵爷——就放在桌子上。”
“很好。”
德古拉一下巴和手示意哈克不要动。然后,他左手轻轻伸到哈克下颚,将哈克刮了一半的脸微微抬高,浴在由敞开的窗子流泄进来的阳光中。
那尖利的剃刀靠向仍未刮好的那一侧脸颊,剃刀的刀刃迅速且细致切刮过皮肤——这是一个经过精巧控制的动作。
同时,哈克保持原来的姿势,仿佛他的身体知道绝不能移动半分,因此虽然一颗心因惧怕而朴朴急跳,身体却不敢发抖。
一把刺刀,在一个疯子或是一个恶魔的手中……
又一次精细的刮动,剃掉了剩余的胡渣子和肥皂泡。然后又是轻轻的一刮。伯爵好似金神贯注于刮胡子的工作中,以仿佛是自言自语的单调口胞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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