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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第1页）

绣瑜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ldo;你能这样想可见心胸不俗。然而商鞅之法固然好，商鞅的下场却不好。马齐这个人，本事当然是有的，可是歪心思也不少;你既然要用他，不如让老六牵线，你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化干戈为玉帛。&rdo;

胤禛轻笑一声，摇头道：&ldo;谢额娘。可是马齐辅佐皇阿玛、太子，是忠君;襄助六弟，是帮亲;可是他现在忠于我算什么呢?结党营私!所以儿子要用他，却不是现在。

&ldo;至于他那点歪心思，跟本事比起来，不过是芥藓之疾。儿子容不得的，是没本事却妄想搬弄权术，牟取高位的人;有本事的人，贪权恋名，想着荫蔽儿孙，都不算什么大错。&rdo;

绣瑜心里若有所悟，点头叹道：&ldo;老八谋势，你谋国。可是这个道理?&rdo;

胤禛洒然一笑，上前扣住她的手，沉声道：&ldo;更进一步，马齐撺掇六弟自立门户，十三弟对太子心存同情，十四弟有自己的谋划，都不算什么坏事。甚至儿子还准备在后头推波助澜。&rdo;

&ldo;什么?&rdo;绣瑜这下是真的一头雾水了。

胤禛眸色一沉：&ldo;处庸众之父子易，处英明之父子难。盖因处英明之父子，不露其长，恐其见弃。过露其长，恐其见疑。&rdo;

&ldo;皇阿玛乾纲独断了一辈子，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肯权柄下移，所以您膝下能干的儿子太多，不能得封;但是他老人家又看不上平庸的儿子，所以五弟九弟无才无能，宜妃也不得封;反而是出身低贱、容易控制却又有些本事的良妃母子，后来居上。&rdo;

&ldo;这就是韩非子所谓帝王之道，权衡之术。&rdo;

绣瑜呆呆地看着眼前熟悉的清秀面孔，嘴里好像塞了个橄榄，半天也合不上。康熙以前的确开玩笑似的说过，要封她做贵妃，可是后来悄无声地就没了影儿。她不是没往前朝斗争的方向想过，可是却没想到这么深、这么直截了当。

半晌，她才接道：&ldo;所以未免君父见疑，如果大家都装平庸温顺、清心寡欲的无为姿态，你也只能跟着扮佛爷。可要是兄弟们都有本事，万舟争渡，你这只小船就算跑得快一些，也不那么显眼了。&rdo;

胤禛深深点头，沉声道：&ldo;皇阿玛最忌结党，如果弟弟们都以我为首，兄弟四人同心戮力，势力只怕远超八弟他们。到那时我们就成了出头椽子了。&rdo;

他说着摊开手掌，又捏成拳头：&ldo;五个手指平日要分开，才能灵活百变，各展其长。只需在紧要关头，捏成拳头。到那时，出其不意势如雷霆的一拳轰出，必定叫乾坤倒转天地变色。&rdo;

绣瑜叹道：&ldo;人心难测。额娘就怕到了紧要关头，你降不住这三个混小子。别说势如雷霆，到时候你们自己先打起来，我连哭的地儿都没有。&rdo;

&ldo;成事在天，可谋事却在人。况且降伏他们，也不是靠儿子一个人。&rdo;胤禛突然换了副轻松的神色，揽着她的肩膀朗声笑道，&ldo;还得看您的西湖醋鲤做得够不够地道，能不能把这群小猫，都吸引到您的身边来。若能，儿子就跟着沾光，&lso;挟醋鲤以令众弟&rso;了。&rdo;

&ldo;去你的!&rdo;绣瑜哭笑不得，拍掉他的胳膊，吩咐竹月说，&ldo;把我床头上那个花梨小匣拿来。&rdo;

竹月领命而去，片刻果然捧上一个三指宽的狭长小匣。

胤禛笑问：&ldo;秘方菜谱?&rdo;

&ldo;贫嘴。&rdo;绣瑜瞪他一眼，开了匣子，抽出一只红头竹签，在手里转动着来回打量，&ldo;这是三十六年南巡的时候，我在山东名寺求到的一支签。一箭数花，上下错落，唤做兄弟穗，解作&lso;君子和而不同&rso;。这个哑谜，我打了四年，一直不得其解。今儿你给额娘解了谜，就赏给你吧。&rdo;

又听得她叹道：&ldo;额娘老了。你今年二十四岁。这盘棋我就下了二十四年，如今也该换你来掌局了。

胤禛不由一愣，这番谋略他在心里酝酿数年，王府的几个谋士听过后大都不以为然‐‐按寻常的逻辑想，储君肯定是要立最好的那个。所以力争上游才是争储之道，大阿哥、三阿哥、八阿哥等人都生怕自己的势力不够大、拉拢的兄弟不够多，哪有像他这样把现成的助力往外推的。

可是额娘却头一个给了他肯定的回答。即便这些年他们兄弟的智谋逐渐超越母亲，可是她从小到大的积威仍在。被一个聪明人肯定支持，跟被一个蠢人盲从附庸的意味是完全不同的。

胤禛瞬间眼眶一热，猛然用力扣紧她的手指：&ldo;昔日刘禹锡谓裴度曰：万乘笙旗分一半，八方风雨会中央。如今又宛然重现。&rdo;

&ldo;我要你那万乘笙旗做什么?日后你多包容几个弟弟就是了。&rdo;绣瑜哭笑不得，拍拍他消瘦清癯的侧脸，&ldo;睡一觉，醋鱼就上桌了。&rdo;

胤禛刚要答应，却听庭外一阵喧哗，十四拿肩膀顶着胤祚往里头走：&ldo;你蹲在墙角也像个爷们儿?有额娘在，四哥还能吃了你不成?&rdo;

结果抬头看见苏培盛在门口杀鸡摸脖子地使眼色，两人顿时唬得一颤，磨磨蹭蹭地进来。十四把胸膛一挺，梗着脖子犟道：&ldo;都是马齐那个老杀才自作多情，六哥又不是故意的……&rdo;

胤禛恨恨道：&ldo;哪个衙门不是盖印即认，谁管他是不是故意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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