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轮到一国之主保护我了?”贺雁来体力强悍,在颠簸的马背上调整了这么久,不知从哪儿攒足了力气,竟撑着缓缓坐了起来,“若有一线生机,我与所有人自然会全力保你逃脱。”
“可是”千里张了张嘴,却没反驳,一咬牙,狠声道,“那我与你要一起逃脱。”
来不及回应,贺雁来便敏锐地察觉出了杀意。他猛地一抬头,锐利的目光穿过黑夜,直直与城楼上静静站立的男人对上了眼神。
——宋远山年近而立的脸比贺雁来记忆中的沧桑了不少,也刚毅了许多。此刻他就静静站在那里,没有让手下们动一分一毫。
与城内的满山火海不同,这里的空气冷到几乎凝固,呼啸的风声尤为清晰。兰罗余兵拥着千里踏入这片死一般的寂静中,皆不敢轻举妄动,警惕地盯着他们。
良久,宋远山缓缓抬起眼,上下扫了贺雁来一遍,轻声开口:“秋野,好久不见。”
贺雁来笑了笑:“好久不见,渐声。”
“上次一别,还是五年前,你祝诸位同僚径行直遂,青云万里。而现在,你却以这样一副模样,出现在我的面前。”宋远山声音干涩,似是不忍,深深地望了一眼贺雁来身边的千里。
贺雁来本人倒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淡然笑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渐声非我,怎知我之乐呢。”
宋远山不语,右手下移,缓慢而沉重地握住了腰间佩剑的剑鞘:“仁帝命我,守住城门,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我领命前来。”
兰罗将士瞬间掏出兵器,气氛一时间紧张到了极点。
“渐声不必为难,你我皆有不得已的苦衷,各为其主罢了。”
“各为其主?”宋远山呢喃着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突然笑出了声,“想不到,曾经那个扬言‘天下就是天下人的天下’的贺秋野,如今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渐声。”贺雁来情绪并不见起伏,不带感情地喊了一声宋远山的字,心平气和地说,“我还是那个愿同你一起守卫大好山河的贺秋野。”
只是,贺雁来没说出口的是,后来他认识到了,苍生皆苦,只有几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了。
“这个莽荒的时代,我们所能做的不过寥寥。但求无愧于心,便也算不负少时凌云志罢。”
他站在时代的洪流中,无奈回望,满眼都是苦难的苍生。他曾经努力过,反抗过,到头来除了一具残缺的身体和离他而去的故人们,什么都没有留住,什么都没能做到。
但求……无愧于心。
“呵呵。”宋远山笑了笑,俯首望了眼城门下黑压压的头颅,轻声道,“那最好不过。”
“贺秋野,既然这是天下人的天下,便让天下人来做裁罪的尺,去决定你的命运吧。”宋远山高声道,语气里竟还有丝少年意气的轻狂,“众将听令!”
“是!”
“站在你们面前的,是曾经大熙的不败神话,世代忠烈的贺雁来。如今,他作为兰罗合敦逃亡至此,仁帝下令要将他赶尽杀绝。若是你们想听令,上去拼命就是;若是你们想放他走,便后退三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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