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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第1页)

儿,年纪轻轻儿的乐和乐和多好,快去吧。”元大奶奶心一横,也顾不得许多了,道:“老佛爷,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慈禧道:“怎么了,说吧,别说半截儿。”元大奶奶压低声音道:“老佛爷,我哥哥说,说德龄和容龄她们在回国的轮船上就和男人搂着跳这种舞,而且还带着面具,说是这样就可以行为放肆,反正也看不清是谁。……还有,听说她们在法国的时候还和男人一起演出淫乱戏剧,为了这个,他们的阿玛还遭到了弹颏呢!”那元大奶奶只顾了自己说,并没觉察慈禧脸色越来越阴沉,直到慈禧把茶杯砰地摔在地上,她才吓了一大跳。慈禧怒道:“行了!别嚼舌头了,你就是眼红她们姐儿俩。满洲的姑娘不会干这样的事儿。幸亏你还不是妃子,要是妃子的话,后宫不就成了醋海了?!”  慈禧的怒斥声立即让周围一片静寂。德龄率众人走了过来,见元大奶奶已然跪下了,慈禧脸上依然盛怒不已。元大奶奶含泪道:“老佛爷,奴婢并没有造谣,的确是这么听说的,您是不是打心眼儿里觉着奴婢腻烦,奴婢事事儿不如人?若果然如此,您老人家不如赐奴婢一死,您老人家知道,奴婢除了这里,是再没有家的了!”众人大惊,个个低头看定了脚面,不敢言语。慈禧叹了口气,道:“起来吧,你也别耍性子了。我说你们,是疼你们,那还说不得了?!你们都是小辈儿,我不是想让你们快活才接你们进宫来的么?若是要你们死,我还费这许多心思干什么!?”元大奶奶哭道:“老佛爷,奴婢知道这个理儿,奴婢是老佛爷身边的人,别说老佛爷说两句儿,就是打几下子,也是奴婢的福份,只是,若是奴婢再不能在老佛爷面前讨喜尽孝的话,就是活着也没多大意思,不如乞老佛爷赐死,也比被那外四路儿的假洋鬼子们气死了强!”说着,竟哭昏过去。慈禧沉着脸道:“得了得了,快把她抬回去,叫太医吧。”众人七手八脚的将那元大奶奶抬了走。  却说那裕容龄自小长在外邦,哪见过这个?一时间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倒把身边儿四格格的手抓出了红印儿。当晚,德龄仍在慈禧那里伺候着,容龄便约了四格格来,悄声问道:“元大奶奶今儿可是怎么了?什么叫外四路儿的假洋鬼子?可是说的我和姐姐?”四格格道:“姑娘快别这么想,那本是胡涂人说的胡涂话儿,姑娘若是往心里去了,岂不也成了胡涂人了?姑娘不知道,我们原都是嫁过人的,但是男人一死,婆家也就不好呆了,蒙老佛爷宠幸,就都叫到园子里,陪着老佛爷找点儿乐子。”容龄惊道:“原来你们都是……”四格格道:“我们——我、元大奶奶、大公主都是寡妇。大公主是老佛爷指的婚,嫁的是额附景寿的儿子,景寿是咸丰皇帝的姐丈,姑姑嫁给景寿,侄女儿嫁给景寿的儿子,这叫随姑出嫁,是亲上加亲的事儿,嫁过去之后,两口子感情特别好,可……可是老佛爷……”容龄忙问:“老佛爷怎么了?她不高兴?”四格格轻声道:“不不不,老佛爷高兴,老佛爷就是太疼大公主了,所以常常……常常把大公主留在宫里住,陪着她老人家,……后来……”容龄急忙追问道:“后来怎么样?”四格格道:“后来……过了两三年,大公主的男人就死了!”容龄惊得用帕子捂住嘴,说不出话儿来。四格格又道:“……我也一样,嫁的是裕禄的儿子,他在家排行第九,人称九爷,九爷待我很好,那时候我们真的是出双入对呀!……可是老佛爷疼我,离不开我,就让我陪着她在宫里住,也是没过两年,九爷人就没了……也没留下一男半女……”说到这里,四格格忍不住黯然泪下。容龄盯着四格格,盯了半日,才“呀”了一声道:“想不到你快快乐乐的一个人,竟有这样儿的不幸!”四格格呜咽着,竟是煞不住话头儿了,索性将心中郁闷一泄而出:……还有七王爷和七福晋,就是当今万岁爷的生身父母,也就是你们说的醇亲王爷,七王爷他为人宽和,七福晋持家有道,两口子恩恩爱爱,又是老佛爷玉成的,按说她老人家该非常高兴,可……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后来她老人家又赐给七王爷一个妾,七福晋可愁坏了,不知道怎么处,说重了吧,是老佛爷赐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对吧?不说吧,实在是窝心憋气,这不,没过几年儿就死了,七福晋,可是老佛爷的亲妹妹啊!……元大奶奶更惨,听说还怀过一个孩子!……还有,你听说过凡儿姑娘吧?嫁出去的人了,闹着要回来,都说是念老佛爷的好儿,可有谁知道,老佛爷是把她指婚给了一个太监!老男人本来就脏,何况是老太监!自个儿不行,变着法儿的折腾凡儿,不过两年,把个凡儿好好一个闺女,折腾得都没人样儿了!她不想回来?除非她想死!”容龄惊道:“原来如此!可是……这些事儿太奇怪了,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呢?……会不会是老佛爷自己年轻守寡,也不愿意让别人……”四格格吓得赶快捂住她的嘴。容龄楞住了,随之听到帘外有响声,她忙问道:“谁?”急急赶了出去看,只见外面空无一人,遂暗暗有些疑心。  

《德龄公主》 (25)

这天午间茧儿侍奉四格格洗身——宫中的规矩,所谓洗身,不过就是拿干净毛巾擦身而已,一次要用上四五十块雪白的毛巾。  四格格洗身,一般都用专门的丫头。茧儿一听四格格叫,就知道洗身是晃子,说话儿才是真,这些日子,四格格神出鬼没的,除了学舞蹈,谁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和谁在一起,好在老佛爷近日有德龄陪着,并没认真想起她。  只有茧儿依希猜到些四格格的心思。吃罢午膳,茧儿一溜烟儿跑到四格格绣花的暖阁,见四格格已脱去中衣,正等着她呢。茧儿急忙接过粗使丫头打来的水,用雪白绣花毛巾绞干了,开始轻轻揩试四格格的胳膊,四格格这时才脱了小衣,又解开水红嵌丝绞花肚兜,茧儿见了,赞道:“怨不得人说自古穷通皆有定,主子长得这样儿,怨不得当主子!奴才们就是奴才,这真是一点不错的!”四格格道:“那也不见得,我就不信这个!不说别人,就说你茧儿姐姐,有哪点儿不好?长得美不说,身量儿也是极好的,漫说是男人,就是我呀,也是我见犹怜!”说罢,格格地笑,把个茧儿臊得啐了一口,道:“呸!还主子呢,都是我赞的你!咱们到老佛爷面前儿说说,这可象个主子说的话儿?”四格格笑道:“罢咧!你还要拉我去见老佛爷?我就说,都是你撩的我!”两人一头说笑,一头擦拭,不觉已过了晌午,两人一起用了点心,用罢,四格格小憩,茧儿就靠在外边的烟塌儿上眯着。  茧儿一觉醒来,觉着屋里出奇地静,恍惚间坐了起来,叫一声四格格,没人答应,又叫一声,还是没人应,就睡眼迷朦的顺着回廊走到后花园,却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生病了似的呻吟声。茧儿急走了两步,发现声音是从花园回廊后面的那个小隔断发出来的。  茧儿趴上那个雕花窗棂的格子,轻轻舔舔窗户纸,本是想吓唬四格格的,却把自己唬了一跳。只见四格格被个男人搂在怀里,面色赤红,头发也是篷乱的,嘴里轻轻娇喘,那个男人,不是那个日本裁缝,又是哪个?!茧儿哪里还敢再瞧,转身便跑,慌乱中竟被自己的裙裾绊倒,爬起来又接着跑,恍惚间便就跑出了庭院,正迷乱间,忽见一面生的太监,直直盯着自己,遂问道:“你是哪里的公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那太监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道:“你倒问我!我倒是想问你呢,你是何方的宫女,怎么跑到体和殿来了?!”茧儿一听体和殿三字,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气也喘不匀了,原来,那体和殿与慈禧的寝宫储秀宫仅一墙之隔,老佛爷吃罢饭常到体和殿抽水烟,茧儿如今最怕见的人便是慈禧,生怕她见着自己,又想起起关于崔玉贵的陈年往事。  却说那太监的发辨上缠绕着一色特殊的辨饰,眼睛奇冷,鼻孔很大,让人见了害怕,太监见茧儿神情慌乱,叫住她道:“我问你呢,你怎么不理人哪!”茧儿只好站并了脚,小声道:“奴婢茧儿,是四格格房中的丫头。”那太监一听四格格三字,脸色稍缓,道:“既是四格格房中的,不好好伺候,跑这儿来干嘛?”茧儿吓破了胆的人,哪敢撒谎,且又不敢说出真话,便只好吱吱唔唔的,愈发令人怀疑,那太监冷笑一声,揪了茧儿的衣襟便走,任凭她如何求饶,只是不听。  茧儿被带到一间阴冷的房子里,外衣被剥去,只剩了中衣,她以为要对她酷刑逼供,只是簌簌发抖,话也说不出来,等了半晌,却见无人支应,正待要走,听见里面一个尖细的声音,那个声音让茧儿一下子瘫坐在地。  一个五大三粗的大个子走了出来,若不是亲眼得见,真的难以相信那么尖细的声音是这么个大个子发出来的,那人自然是是整个大内之中都认得的人,不是崔玉贵,又是哪个?!那崔玉贵盯准了茧儿,板着脸开口道:“你可是茧儿?”茧儿白了脸,低头道:“回崔总管的话,奴婢正是茧儿。”崔玉贵道:“你原是老佛爷房中的奶妈子,何时跑到四格格房中做宫女了?!”茧儿忙道:“是四格格上老佛爷处要了奴婢伺候。”崔玉贵怒道:“既然如此,就该好好服侍四格格才是,怎么又跑到体和殿来?老佛爷既没有传唤你,四格格又没有委派你,单这一条就该打!”那茧儿早就三魂里吓跑了七窍,颤声道:“崔安答,……是……是四格格处一只鹦鹉鸟儿飞跑了,奴婢追着追着,就追到这里了,不想打搅了崔安答,奴婢这就回去便了!”崔玉贵冷笑道:“这就回去?!有那么便宜的事?!……王公公,你给我搜搜,瞧瞧茧儿姑娘身上可挟带了什么东西没有!”那王公公立即将茧儿抓过来,反缚了,便上手搜,茧儿哭道:“崔安答,打狗还要看主人,看在四格格份上,你老人家……”崔玉贵冷笑道:“我替四格格管教你,四格格还要感激我才是,对吧?哼,身上没什么东西?如此却饶不了你,给我拖到外头茶房处,将这贱人结结实实打上四十廷杖,也好让她长长记性:我崔某人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说罢,那王太监不顾茧儿的哭叫,早将一团破布塞进她的嘴里,拖了下去。  这时,在四格格的寝宫里,那位英俊的日本裁缝正在教她舞剑,她的新衣裳已经挂了一屋,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四格格素来爱美,也会美,同是绞脸,绞得就细致些,同是画眉,画得就妩媚些,裁缝没来的时候,满朝的宫眷,只四格格一人会裁绞,四格格学什么象什么,容龄教的西洋舞,只四格格一人学到了底,如今裁缝的剑法,又让四格格学得着了迷,直练到她浑身香汗淋漓,他才微笑着握住她的剑,把桌上的茶杯弄翻,用剑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飘零天涯,寻觅芳华。而她呢,含羞带笑的,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了一行娟秀的小字:此生已矣,来世为期。她看到自己的字,脸一下子就发烧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忙命:“茧儿,快把镇纸和印章拿来!”无人应答,这时她才想起,吃过午膳洗过身子,就不见了茧儿,这丫头定是趁她小憩之时,跑去找祖儿玩儿去了。便又叫道:“茧儿,你干吗呢,快来呀!”仍然没有回答,四格格便风风火火往后房跑,渐渐地,她觉得不对,她看见有一股紫红色的液体,正慢慢从房门后面流出来,她猛地打开房门——茧儿已然倒在血泊里。四格格惊叫一声,手上的宣纸洒了一地,在空中飞扬。  

《德龄公主》 (26)

长春宫的夜,黑得十分碜人,只在皇后寝宫中亮着两盏忽明忽灭的灯,在灯光下,四格格看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后有些狰狞。  皇后点了一支纸烟吸着,淡淡地问:“四格格,年轻轻地独守空房,可惜了儿你这花容月貌了,是不是?”四格格惊魂未定道:“奴婢不敢。”皇后道:“我看,你也不是守得住的人,还是让老佛爷再给你指婚吧。”四格格跪下了,声音发颤道:“皇后主子,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皇后笑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光天化日之下,不但胡说八道,连事情都做出来了,也不怕万一老佛爷真的恼了,把你指婚给阎王爷!”  四格格平生最怕皇后,尤其怕皇后不动声色地笑,这会子见皇后笑了,心里更是没底,便自己掌了两下子嘴,滴泪道:“皇后主子,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皇后笑道:“行了行了,你也别来苦肉计了,念你初犯,皇爸爸那儿我就一个字儿也不提,若是没耳性呢,可就难保不下割舌地狱了!”四格格哭道:“皇后主子,念在平日的情分上,您可得护着我点儿,奴婢对您一直是忠心不二啊!”皇后叹了口气,道:“起来吧。”又命小蝉:“给四格格看茶。”  皇后起身,亲自给四格格拧了个帕子,命她净了脸,又叫娆儿拿来自己的胭脂眉笔,命四格格理妆。皇后自己在镜子里看着四格格道:“倒把一张俏脸给哭皱了!不如刚才,是梨花一支春带雨!”四格格破啼为笑道:“皇后主子又拿奴婢说笑儿了!奴婢哪里当得起!”这边儿小蝉早将一杯温温的清茶放在四格格手中,道:“姑娘慢用。”四格格接过茶抿了一口,那皇后便轻轻执了她的手,款款道:“四格格,你是老佛爷心尖儿上的人,连我都不好比的——”一语未了,那四格格又要跪下,皇后急忙拦住,四格格道:“皇后主子真是折杀奴婢了!”皇后道:“我说的是实话,我不过是有个名份,又是老佛爷的内侄女,要说她老人家真心疼的,我瞅了这么些年,也就是你了!德龄容龄是从外洋回来的,她老人家虽说疼她们,到底是外人,隔着一层儿呢!本来我瞧你最是个有心计的,怎么就能把大内之中的事儿抖搂给一个小孩子!五姑娘本来快人快语,又是受外洋教育长大的,姑娘呀,你怎么就不长一点儿心眼呢?更有甚者,那个日本裁缝,谁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你怎么就敢往前凑?幸好是王公公发现得早,不然的话,若是出了丑事,老佛爷的脾气儿你可是知道的!”四格格见状,知道这场灾祸已然过去了,遂撒娇道:“皇后主子有所不知,奴婢是看着精灵,其实只有点子小心眼儿罢了,哪象皇后统率六宫母仪天下,有真正的大智能呢?从今后我只管向皇后主子学习便了!只怕是学一辈子也学不了呢!”皇后摇头道:“我也不是什么有大智能的,要说大智能,只有咱们老佛爷配得起!从辛酉年到现在,她老人家是一个人顶着大清的天下!想想吧,那会子咸丰爷刚驾崩,老佛爷她才27岁!虽有六爷扶助着,到底同治爷小,东太后又为人软弱,若是老佛爷稍稍有一点迟疑,只怕便让肃顺这起子贼子算计了去!咱们老佛爷,她不是凡人哪!”四格格唬得只有连连点头的份,道:“奴婢也知道,老佛爷她是神仙下凡,听我阿玛说,戊戌年咱们皇上听信了康有为,发布了定国是诏,闹了一百多天的变法哪!若不是老佛爷镇着,咱大清怕也不是大清了!”皇后脸沈下来,道:“你知道什么?万岁爷是谁?他也是随便听信人的?只怕是他看过的书,满朝文武加起来也比不上呢!一个康有为就能左右他了?不过是甲午海战之后,他的心太急了些儿,总想着堂堂大中华,不能让小鬼子给治住了,方才有变法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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