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他们都在胡说,都在说谎骗她——
摇着头,她只觉得头好痛,慢慢滑落在地,用双手捂住耳朵,她摇头,“你们骗我······”
声音渐低,她把身体蜷成一团,“求求你们,让我见我爸爸!求你们······”
“CUT”直起身,李国力微笑着看了一眼那边缓缓起身的安宁,转过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导演,笑道:“比想象中好,看来不是花瓶。”
“只不过是刚开始,一会儿拍的才是重头戏呢!”
导演不以为然的声音,安宁自然是听到的。却全无反应,只是垂着头将自己沉溺在那一份无言的悲恸中。
拉下纱布的一刹那,摄像机推近,是一个特定镜头。苍白的脸色,模糊的没有焦距的眼睛······
就是摄像机要后移的瞬间,安宁突然做了一个和事先设定截然不同的动作。举起手,她没有像之前所设定的那样在空中乱挥乱舞,而是掌心向里,好似要触摸双眼,却最终停在离双眼半指的距离,手指微微颤动。
然后,用沙哑的声音道:“我的眼睛······”声音骤断,没有继续把原本的台词念下去。可随之流露出的无尽哀伤与绝望,让空气也似乎为之一滞。
在摄像机后的导演和监制对望一眼,却都没说什么。示意转拍下一场。
这一幕是沈南星发现失明后激动之下轻生,却被冒充其世伯的任鸿飞救下。
但显然一开始,安宁就没有打算按照剧本要求来演。听到一声“camena”后,当先的医生上前,和护士都惊叫着,“沈小姐,你不要冲动······”
沈南星却是一声厉喝:“不要过来!”
摄像机捕捉到的是一张毫无生气的脸,灰蒙蒙的眼珠定定的,对外界的呼喊全无反应。一直看着摄像机的李国力扬起眉,却没有喊那一声“NG”。只是透过镜头牢牢盯着那张脸。
看着她先是像完全无法感知周遭一切的布娃娃一样垂着头,右手持的刀子却斜斜地贴在左手腕上。然后缓缓地抬起头,嘴角慢慢牵起,竟露出一抹笑。冰冷的,惨死的,绝望的,凄婉的,带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哀艳。
在那一刹那,他几乎要脱口喊那一声“NG”,这个笑,是他绝没有想到的。可到底还是忍下。虽然安宁的演绎远超出他的预料,但他还是很想知道在她这样另类的演绎下会出现怎样一个沈南星。
“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妈妈,爸爸死了,连眼睛都瞎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没有嘶声哭喊,她的声音沙哑而低弱,充满了绝望与无助。
“老天真是不公平!为什么好人却没有好报?为什么连我唯一的亲人都要夺走?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回上海了!我连这里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都不知道······”悔恨与愤恨让她的声音略有些提高,她的声音转为冷厉,“我恨你——”
和剧本里的台词不一样,因为去了一个“们”字,意思就完全变了。剧本中的一句“我恨你们,我恨死你们”,虽然能表现出沈南星的愤怒与绝望,却更多的让人觉得她娇纵,无理取闹地迁怒他人。而安宁改成“我恨你”,就完全没了那个意思,一个“你”字,虽然未曾明说,却已经足以让观众浮想联翩。
“你们不要管我!我这样的废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多余······”凄然却决绝,“再也不会有人关心我······”
就在手中的刀要划落下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南星!”
那个声音在叫着她的名字,自从她住进医院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有人叫她的名字,他们只会叫她“沈小姐,沈小姐”的。
手中的刀一顿,她原本定住的眼珠极缓慢的,不易察觉地动了下,“谁?你是谁?”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你骗人!我爸爸在中国根本就没有朋友。”
“我没有骗你······”随着男人一连串的话语,她的精神渐渐专注,眼珠也缓慢地转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你真是我爸爸的朋友?”声音有些发颤,在被白领手腕时,手中的刀颓然落地。被拥入温暖的怀抱,她紧紧抓住来人的、衣摆,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放声痛哭:“任伯伯,我爸爸······”
“CUT——”叫停后,李国力叫道:“休息十分钟,继续!”自己却没有离开,反招了导演两个人一起重看了一遍回放。
“或许,捡到宝了也说不定。”原本对这位被老板娘钦定的前港姐不是很满意的,靠关系上位的人能有多少本事。之前让她和潘红研究剧本也有一半考校之心。他可不大信什么所谓的才女流言。可现在看来,这个安宁比想象中好很多。
虽然最初的几组特写镜头拍过,接下来的就比较好拍,但安宁却仍不敢有半分松懈。就是休息时间也常闭上双目,有意识的摸索着行走、喝水、吃饭、穿衣······仔细揣摩着盲人的举止与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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