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错觉。”
是不是错觉,他自己最是清楚,她又怎能论断呢?一次又一次的挫败,在她义爹、在她面前,永远处于失败者的角色,杀人于他,多少已有些发泄的成分了。
至少,在杀人与被杀之间,他有能力去选择。
“都过去了。”他轻声说道。
她没有说话,细葱的五指默默地勾住他的粗指,柔软的掌心合上他的硬皮。
“有心的有罪,没心的也有罪……”她很认真地凝视他没有表情的脸庞,说道:“所以,如果你的手心里沾了血,那分我一半;如果你伤害了任何人而成为有罪的人,那么也把永远不会褪去的罪恶感分我一半吧。如果,在你心中,那些事都过去了,那,在我心中我也会遗忘,好不好?”
破运目不转睛凝视她良久,才合上眼,再张开时已有些迷蒙。
“我没有想过,我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幸运,真的没有。”
“是谁说,活著就有希望呢?”她温婉笑道,倒进他的怀里。
他直觉小心地搂住她。
“你饿了吗?”
“不,我还不饿……”
“那就让我当一天不尽责的妻子吧。”
他以为她还是很累……是啊,怎会不累?她身子这么弱,担心一整天,又冒了大半夜的雨,最后还……还被当糖吃了,吃得一口都舍不得剩下……
“破运,你说话给我听,好吗?”
“我说话——”将他的话当催眠吗?他微微一笑,让她舒服地倒靠在自己的胸一刖,忖思了会,笑道:“我说打猎的事好了——”
“我想听,我们私奔的故事。”
“私奔?”她不是已恢复记忆了吗?
“你忘得这么快?我以为我跟你离乡背井私奔,是一辈子刻骨铭心的事。这么快就忘了,真教我难受。”
“……”他无言以对,只是用一双深眸注视著她。
“你上回不说过一次?”她提醒。
“……是啊。”
“若不是你说得活灵活现,我怎么会这么轻易相信你是我的相公呢?”
“……是吗?”
“我想再听一次,然后我要记下来,一点一滴的。虽然我之前忘了一切,但很久很久以后,它就会成为我回忆里的一部分了。”
破运闻言,终于知她有心完全抹杀在天水庄的空白日子,温暖的声音里带有几分高兴:
“你要听,我就说,一直到你叫停为止。我跟你相遇时,你刚满十岁,而我已是少年了,那一年风雪好大……”
一年后
“福儿,想要进城瞧瞧吗?”年轻的男人往厨房里走去,没瞧见妻子,心里微微迷惑。往往中午回家时,她早备好饭菜……还是,她又去学杀鸡了?
鸡跑得比她还快,没有伤到自己就该万幸了。他快步往后院的鸡笼走去,数了一下笼中的鸡,没有少,他再喊一声:
“福儿?”
“喔——”
声音有气无力有含糊,但他耳力还没退步,听得出她在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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