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她的右手在枕头边一抹,抓了两柄黑色的转轮手枪,“嗒嗒”两声弹开保险,递给我其中一柄。
门帘飘动着,已经熄灭的酒精炉余温散尽,我的鼻子里只闻到顾倾城身上的香水气息。
“似乎是有什么毒虫正在逼近,有杀机——”我在她耳边低声说。
营地的西南角方向,突然传来游动哨的惊叫声,三四个人大声喊着同一个名字。
“有人出事了?”顾倾城身子一挺,马上要冲向门口。
门帘噗噜噜一翻,一道青碧色的光芒闪了出来,直扑她的面门,随即令人作呕的腥气充满了整座帐篷。子弹的点射肯定没办法阻止那道光,与枪械相比,我更信任掌心里这柄小刀。刀光挥出时,我已经再次挡在顾倾城前面。
“哧”的一声,紫黑色的汁液飞溅,那道光被锐利的刀锋一剖两半,软绵绵地跌落在地,不断地蜿蜒扭动着。
那是一条两尺长的绿蛇,身体上夹杂着黑色的环形花纹,最奇怪的是,蛇颈向后大概在七寸的要害位置,竟然长着一对透明的翅膀,犹如深海鱼类的侧鳍一般。
“长着翅膀……会飞的蛇?”顾倾城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说得没错,那的确是一条可以振翅飞翔的蛇,并且它的凌空弹射速度非常惊人,至少会让仅仅握着短枪的人束手无策。
现在,它被均匀地竖向剖开,从头至尾,不偏不倚,连同那颗绿色的蛇胆也被从中划开,各种汁液混杂在一起,溅得满地都是。几秒钟之后,已经被分为两半的身体不再扭动,彻底死掉了。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飞蛇,怎么会出现在营地里,难道——”她大步走向门口,一把撩开门帘,向南面的隧道远眺着。
我们到达隧道数天,一直没发现飞蛇,今晚看见了第一条,这个预兆是吉是凶呢?我的头又在隐隐作痛了,该来的永远都躲不了,旧的困难还没解决,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怎么不令人头痛呢?
帐篷外有人急促奔跑着,接着响起了卫叔的叱喝声:“不要慌,去给他注射抗蛇毒血清,快去!”
顾倾城大声问:“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被蛇咬伤了吗?”
有一个嗓子沙哑的哨兵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回答:“是是,有条速度极快的蛇,咬了人后闯入营地,大家最好能小心提防。”
顾倾城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没办法,再多的抗蛇毒血清都没法挽救他们的性命。那条蛇的毒性至少会超过本地五步倒、草上飞的十倍,毒素侵入人的血管五秒钟之内,便必死无疑。”
我俯身盯着蜷缩的死蛇,被整齐剖开的蛇头上,绿豆一样蛇眼被一个椭圆形的黑圈裹住,像是装扮拙劣的演员。它的头应该是呈一个尖锐的三角形状,那是全球所有毒蛇的统一标志,绝无例外,当它们的头越尖、构成的角度越锐利时,证明其毒性和攻击性越可怖。
“你的刀可以割裂一条、十条、一百条,但我们有理由相信,前路上的飞蛇大概不会以简单的‘条’做计算单位,应该是以‘群’或者‘堆’来表达更合适。风先生,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不得不面对的超级大麻烦。”
顾倾城苦笑起来,死一两个人无损大局,最怕是所有人都坠入飞蛇的包围,那就非得全军覆没不可了。
我直起身,只说了一句:“车到山前必有路。”
自从进入这片大山以来,我的话越来越少,肩头的压力却越来越大,因为在所有一起行动的人马里面,除了我,没人真心惦记着苏伦的生死,大家只是在一个“找人、探险”的幌子下面,各怀心事地继续着这项工作。我相信,即便此刻命令全体队员拔营起寨向后转,一日一夜内出山,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只要别少了他们的酬金就行。
“那么,明天我们带大部分人进洞,仅仅派遣两个人、一部车子送几个植物人出山,怎么样?飞鹰、李康不知道中了蜀中唐门的什么毒,竟然瞬间人事不省,只有微弱的呼吸,再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
顾倾城做了快刀斩乱麻一样的安排,反正不可能带植物人一起前进,他们只会成为累赘。
“如果没有那些挡路的石柱就好了,吉普车可以一路开进隧道,不但能保证物资供给,更能把飞蛇拒之门外。”
可惜,她的假设无法成立,客观世界并不会因任何人的主管意愿而变化。明天,在迷局重重的石柱阵里前进,不知道老虎能不能当好这个向导呢?
“卫叔?”顾倾城忽然扭过头去,向着西南面,皱眉苦思的表情立刻被恬淡的微笑所代替。表面上看,卫叔是这群雇佣兵的总指挥,实际上,顾倾城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心骨。
卫叔低声咳嗽着走进来,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那条死蛇,慢慢开口:“小姐,流动哨死了一个,他的伤口在指尖上,只有一半个毒牙印子。这种飞蛇的毒性实在太猛烈了,只怕咱们没有合适的药物遏制它,难免受其荼毒——”
他的军用棉衣上的扣子都系错了,显然是仓皇起床,根本来不及整理。
“抗病毒血清呢?难道一点都不见效?”顾倾城冷静下来,摸着自己瘦削的下颌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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