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荆轲与高渐离忽闻前方街头不远处隐隐传来嘈杂人声,有人骂骂咧咧朝这边走来。带头的那人头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是刚被人胡乱殴打过。后面跟着走过来的人,有些同样也是满身伤痕,那些身上无伤的,口中却好像还在嘀咕些什么,因相隔还甚远,听得不很清楚。荆轲、高渐离颇有些好奇上心头,于是起身上前打听。
只见那些人尽是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说:“打不过他的。”随后就叹口气走了。两人更加不得其解。
“真是欺人太甚!”
“这不是拦路抢劫吗?”
“走路还要收钱,真是没有天理了!”
荆轲越发纳闷,径自凑近人群,才听明白他们正气愤地议论着什么事。赶忙趁隙拉住其中一人问道:“究竟发生何事?”那人正聊到兴头上,忽被荆轲的突兀惊了一惊,又见荆轲身佩青铜长剑,像是个习武之人,便吞吞吐吐地不肯多说。这时,高渐离走上前来,恭敬地抱拳向那人问道:“这位小哥不必多虑,我们只是想问,你们刚才说什么‘走路也要收钱’究竟何事?”
那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高渐离和荆轲几遍,似乎减去了心中的不安,也不再回避,气呼呼地抱怨道:“今天,前边大路上有个恶霸,就守在路旁的大树下向人收过路钱。他还说如果谁打得过他,就不收分毫,否则就得乖乖交上过路费。也有不肯交的,都被他打得浑身是伤退了回来。但那条道是进出城的必经之路,现在被他一拦,都堵了起来。这不是摆明了拦路抢劫吗!”语罢,仍旧难掩心中的气愤。
“难道官府就不管一管吗?”高渐离皱起眉头忿然说道。
“这年头,官府就知道向百姓伸手要钱,哪里会管这种事!”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也愤愤不平地插嘴道。
荆轲听后,面色凛然,一言未发,衣襟一掠,便大步向前走去。高渐离虽然不清楚荆轲的身手,但光看他一身不凡的气度,想必不是那等泛泛之辈。此刻见荆轲大步而去,心中估摸着他是要管这桩事了,便快步跟上前去。
行至大道口,两人果然见到一个粗壮大汉,浓眉大眼,面目可憎,气势汹汹地立在大道中央,面前就摆着一个粗布大口袋,正在向一个过路人讨过路钱。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年昂首走过,似乎不把恶霸放在眼里。“给钱!”大汉忽然一喝,手中铜剑连鞘一指,顿时将那少年吓得连退三步,一个踉跄便跌坐在地。大汉得意地收回青铜剑,狂笑道:“你这小子,也不打听打听大爷是什么来头,就敢来捋虎须?记住,大爷是‘一剑擎天’朱霸!想从这儿过?乖乖地交上过路钱来!”
“真是这样的杂碎!”一旁的高渐离见状叹道,唯见身旁荆轲没有动作,他只能强忍愤怒,静观其变。
少年不堪受辱,面红耳赤、勃然大怒,顺手拾起身边一块石头,毫不犹疑奋力一掷,石块劈面就向朱霸砸了过去。朱霸先是一惊,旋即面色一沉,手中铜剑一挥,“铿”的一声,飞舞向前的石块倏地闷声落地,随即厉色叱道:“小子,你好大的狗胆,是不是不想活了!”跟着抬起一脚踹向了那少年的小腹。可怜那少年并非习武之人,空凭几分胆识与蛮力,眼看闪避不过,惊惧中只觉一阵疾风近身,只能闭上双目,咬紧牙关,听天由命。
“荆兄弟?”高渐离感到自己侧身向前的臂膀忽被人一把攫住,回过头只见荆轲以眼神示意他莫要轻举妄动。募地,千钧一发之际,一记飞腿抵住了朱霸凶狠的一脚,终使那惊吓万分的少年免去了肠穿肚烂的噩运。
双腿纠斗间,只听得“喀拉”一声像是骨头折断的声响。“唔……”那朱霸模样狰狞地抱着像是被火辣的一条腿,蜷着身子趴在地上,不能言语。勉强定眼一瞧,只见面前出现了一个魁梧大汉,相貌堂堂,怒目圆睁瞪着自己,忍不住心头一颤。
大汉一手拉起地上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放心离开。少年惊魂甫定,狠狠地瞪了朱霸一眼后,只是静静退到一旁,未见离去,他想看一看接下来发生的事。
朱霸见状冷哼一声,急运内力至腿上,不一会儿的工夫竟如获神助般,迅速一记漂亮的回旋飞腿踢向大汉。那大汉对着迎面而来的威胁,不慌不忙还了一记“虎尾脚”。
双腿再次相交,纠缠片刻,眼看自己又要吃亏,朱霸猛然抽腿,他原本想能够狠狠一脚踢翻大汉,报上一仇。哪知,遇上大汉天生神力,竟又让他轻松接了自己一脚。
“好啊!好啊!”四周围观的人群终见有人出手制止朱霸的恶性,纷纷拍手叫好。尤其是方才那勇敢少年最来劲。而冷眼旁观的荆轲与高渐离均不露声色,心中暗自称许那大汉的所作所为。
朱霸眼见这一轮暗中较劲,自己显然落了下风,颜面顿觉无光,羞愤交加,却不甘示弱,死命一咬牙,倏地拔出青铜剑,使出一招“雨打残荷”,飞身就朝大汉的胸口刺去,试图力挽狂澜。
那大汉也不是省油的灯,早有提防,眼见朱霸竟然使出阴招,不由更加发怒,于是大喝一声,双腿连环,迅疾一回旋飞踢向朱霸持剑的右手。
朱霸在剑道上浸淫十余年,经验丰富,一看大汉出招,朱霸手腕一翻,青铜剑就横削向大汉的飞腿。大汉见他变招如此快捷,也大感吃惊,急忙收腿后撤,就此闪身让了一步。
四周围观的人见朱霸竟拔剑攻击赤手空拳的大汉,纷纷大喊:
“有本事就赤手空拳对打,出剑对空手,太卑鄙无耻了!”
“无耻小人,有胆放下剑来单挑!”
“下流!”
……
一片喧哗之中,一旁沉默已久的高渐离也跟着荆轲走向前去。他颇感诧异,不解荆轲为何不出手制服那朱霸,反倒袖手旁观,便道:“荆兄弟认为那朱霸剑术如何?”
荆轲早已察觉高渐离的心思,微微一笑道:“还算有些看头吧。”
高渐离不明白荆轲话中深意,欲要再问,前边传来的打斗声更加激烈了,不禁又探头向场中望去。
此时,那大汉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木棍,木棍在他手中像是有了灵性,舞得虎虎生风,俨然与他身体融为一体,叫人看得惊叹连连。岂料那朱霸虽然身材粗壮,行剑却十分轻巧,身手意外灵活,只见他绕着大汉四面游走,并不跟大汉硬碰,而是冷不防就刺出一剑,出手十分毒辣,大汉只能集中精神以对,应付得很是吃力。朱霸见大汉在力气上远胜过自己,故而狡猾地采取游斗手法,目的就在耗尽大汉体力,再伺机予以致命一剑。
这场恶战僵持不下,围观人群个个都绷紧了神经,凝神注视,气氛紧张。高渐离虽然不是习武之人,他却也看出朱霸的险恶用心,不禁暗暗替大汉着急。而荆轲依然一动不动地静观其变,脸上暗暗地掠过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果不其然,交手片刻之后,大汉渐渐慢下了脚步,手中的木棍舞得也没有一开始时那样生猛有力了,朱霸算准时机,趁大汉一个不留神,飞快俯身向前逼近,剑尖直刺大汉腋下。“啊!”冷不防受了一剑的大汉禁不住痛得低吼一声,被迫松开紧握的左手,“砰”的一声响,木棍颓然落地。
朱霸手中长剑忽又连环刺出,一剑刺中了大汉右臂的曲池穴。大汉终于不支,方才勉强立稳了脚步,朱霸的铜剑便如毒蛇吐信般,猛地窜向了大汉胸口。
“啊!”众人忍不住一声惊呼,随即噤声。
只闻“叮”的一响,朱霸的剑尖募地一偏,转向刺中大汉左肩,顿时鲜血迸现。大汉惊恐之下,急忙抽身,“噔!噔!噔!”踉跄退了三四步,旋即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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