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参与研讨的各科医生不自然地迎合一笑,他们都感到了一场风暴降临前的窒息。
“对,神经外科方面我可能确实不如你,但医术是一方面。很多时候,我们面对患者,还要看你用不用心,用多大心。只要还有一点点希望,我们就绝不能放弃。”
“但我们不是神仙,不是手一指哪个重症病人,他就一定能起死回生。”
“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谋不谋,谋了多大力就是人为的了。只要这份诚心真尽到了,不管最后结果是什么,作为医生我们都问心无愧。”
“问题是我们没有必要为一个死人浪费更多的人力物力。”
“问题是他还没有死,只要全力抢救,就有希望。”
两个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各说各的,声音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快,好像一定要把对方比下去,压下去。
“你太理想化了,太浪漫了!你知不知道每一瓶药剂都极其珍贵,因为每一次药品补给,就要有近百人为此流血牺牲。你去药库数数,二性霉素B(多烯类抗真菌抗生素)和美平(新一代的碳青霉烯类抗生素)的数量一共有几支?应该把这些药留给那些更有希望更需要的同志。这里是神经外科,这里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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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与约束,“满天星”的一战成名(25)
“只有把药剂用到最需要的地方,才能体现出它的珍贵和价值,而目前最需要的人就是阿米尔。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每个患者都是有希望的。我们医生对待每一个病人都要全力以赴。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的誓言。谁敢停止抢救,谁就是在杀人!”
“够了!”神经外科主任完全没有风度地吼叫起来,脸色涨红,像要爆炸的样子,“我是专家!我是你的上级!停止抢救,这是命令!”
“这是会诊,你一个人说了不算!你是专家,可你没有做到全力以赴抢救你的病人!你的级别再高也没权力杀人!”唐男脸色发青,也不管不顾了,大有“你们要拔管子,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的架势。
一时间两人谁都不说话了,各自注视着对方,会诊室陷入了僵局。从爆发到静默,之间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两种观念的激励碰撞,听起来都有道理,连一起会诊的医生们也很难作出判断,不过有一点是明白的:唐男指出阿米尔没有脑死亡的理由是充分的。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上来劝道:“算了,算了,都是同事,何必呢,讨论病情,讨论病情。”
两人这才感到自己的失态,调整了情绪,重新坐了下来。会诊的结果最终通过了唐男提出的抢救方案。站在阿米尔的病床前,唐男亲自监督护士取针注射,心中还存有余悸:“二性霉素B联合美平的治疗现在还不能用,那是最后一道防线。二性霉素B疗效确切,但力量强烈并且副作用也很大,使用后如果无效将导致保护阿米尔生命的堤坝彻底崩溃。但愿永远都不要用!”
从诊室出来,唐男的同事私底下跟他说:“这么烫手的山芋你也敢接?说真的,我可真是为你捏把汗。这么说吧,治好了不是你的功;但要是有个万一,你背得起这个骂名和责任吗?”
“我可想不了那么多,还是那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看似轻松的一笑,掩盖不住唐男心中的嘀咕:阿米尔,我们尽了最大努力,你也要坚持住了啊!
唐男顶住了压力,而阿米尔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生死考验。
就在这时,广播响起:“紧急手术通知!紧急手术通知!第一外科唐男医生,请立即赶往6号手术室,6号手术室,我再重复一遍……”
刻不容缓,唐男转身奔向6号手术室,其紧急程度,简直就是与魔鬼在抢时间。
黄昏时分,“龙城”号的大火终于扑灭了,但速度锐减到三节,在海面上艰难而又缓慢地爬行。舰尾到处可以看到烧焦的痕迹,满脸污黑的水兵拖着疲惫的身躯,默默无语地把一些焦黑的尸体抬上甲板,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
一具具被烧得全身赤裸、面目全非的焦尸排列在甲板上,很多僵硬的肢体还摆着生命最一刻的姿势;有的只剩下了骨头,只有胳膊上的一块军表还清晰可见;有的眼皮被烧掉了,眼睛无法闭合,只留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一片惨不忍睹。
稍作整理,舰队内为在此次战斗中牺牲的官兵举行了简短的海葬。海军旗缓缓而降,作为WM海军的象征和标志,她并不是一块冷冰冰的,高高在上的红布,而是敬畏生命的赤色之魂。
包括范长城在内的所有将军都弯下了高贵的身躯,表达着对死难战友的崇高敬意。
后排陈成和###跟大家一起深深地鞠躬,越来越多的战友离去让他备感无助和孤单。天边一道清晰的残红,似乎预示着今晚夜色的美好,可是自己,却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唐男仰望那如血的颜色,又看着一个个黑色胶袋投入大海,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情愫:黑色胶袋里的两名水兵,与他有一面之缘,而这一面,又恰恰是在手术台上的最后一面,自己尽了最大努力,也无法阻击魔鬼对生命的掠夺。想起他的老师回忆做战地手术时的感叹:人类的每一场战争都会有敌人,而每一场战争又都是我们医务工作者的敌人,而且是永远也无法战胜的敌人———我们不可能救活每一个人。
白云飞的双眼冰冷而又炽热,想着黑色胶袋里面就有海亮,想着他一个人就要孤独地面对冰冷的大海,想着他那句话:我并不是很优秀,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个。微微张开嘴唇,想要吸进一点潮湿的空气来舒缓咽喉处的灼痛,却不料扯动了更脆弱的伤口,敏感的神经这次反应特别强烈,一股莫名的压力迫得泪腺有了冲动,鼻子酸酸的,连续几次用尽全力的深呼吸,才勉强把眼泪封存。
燕子已经哭成了泪人,身上洁白如雪的护士服被鲜血染红,身旁的其他女护士们都在安慰着她。是啊,都是平时嬉笑打闹的伙伴,一转眼就没了,每个人都是讲感情的,谁能接受得了啊。
这边,“龙城”号的海葬刚刚完毕,队伍还没来得及解散,两架海军直升机便降落在前甲板。###用下巴一指他们:“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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