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怪商别离冷漠难以亲近,任何人有这种声音都不会喜欢开口说话的。
常绯樱一听见他说话,两行清泪忽尔滑下粉颊,滴滴答答落在商别离手上聚成两摊小水洼。
他看著手上的湿润,眼神蓦地变黑,熟悉、痛楚、复杂、厌恶……万种情绪在里头交织成一片诡谲的异芒。
常绯樱水灵灵的秋眸一与他对上,一点风暴随即成形,渐渐地往外扩散,窒闷的气息直逼人心——
第二章
“谁将我家丫头给欺负哭啦?”毫无预警地,一个满脸皱纹、白发、白胡的老头儿迅如疾风自客栈门口飘进,打商别离手中抢过常绯樱,推给身旁慈眉善目的老婆婆。
老婆婆随即将常绯樱搂进怀中,细声慰哄。“丫头别哭,告诉娘,谁欺负你啦?”
“没有……我没有被欺负啊!”抹著满脸的泪,配上一双泛红的水眸,常绯樱的话半点儿说服力也没有。
老头儿冷哼了声。“丫头善良不说我也知道,准是那冷冰冰的臭小子害你哭的。”
商别离剑眉微挑,老头儿的眼神莫名地给他一种熟悉的不安感,似乎在彰示著大祸临头的预兆;不过……一点点小小的不祥岂能动摇他坚定的心志,敛眉垂首,他很快将那无聊的不安感置诸脑后。
老婆婆这才想起来方才进门时见商别离将常绯樱捉在怀中的情景。“臭小子,左手、右手,你自个儿选吧!”
“选来作啥儿?”楚庸讶问。
老头儿怒瞪他一眼。“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他竟敢轻薄我家丫头,要他一只手当赔礼不算过分吧?”
什么?不过轻轻碰了一下就要砍人手臂,这杨家村里没王法了吗?刘彪正想起而抗议。
岂料另一道娇小的身影已抢先一步挡在商别离身前。
“阿爹、阿娘怎可随便砍人手臂?!太野蛮了!”这正义使者不是别人,正是常绯樱。
“丫头啊!是他轻薄你在先耶!阿爹、阿娘为你出口气又哪儿错啦?”老婆婆说道。
“可是他并没有轻薄我啊!”常绯樱回辩。
“丫头,你还小不懂,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动手动脚,便已算轻薄了,不砍他的手,你的闺誉就保不住了。”老头儿对她晓以大义。
“什么是闺誉?”常绯樱天真一问;当下惊得四座哗然,连“闺誉”都不懂的闺女,这个……著实是独一无二啊!
老婆婆更是无奈地仰天一叹。“这问题回头娘再跟你解释,现在你先退开,让爹跟娘砍了他的手好吗?”
“不要!”常绯樱双手大张,硬是护商别离到底。
而商别离却只是冷眼看著情势演变,一手搭在腰间长剑上,两名行将就木的老家伙他还不放在眼里;想砍他的手,最后是谁的手先断还未可知呢!
“丫头!”老头儿把声一沉。
常绯樱眼眶又是一红。“如果只因为他抱了我,便要砍他的手,那么……”她忽尔一回身,双手飞快扣住商别离的腰。“现在我也抱了他啦!那便算扯平,不能砍手了。”
她这一抱岂止惊呆了老头儿和老妇人,连商别离自己都愣住了,一时竟忘了闪躲,任由她抱了个正著。
她抱住他的腰,一会儿又换拉他的手、甚至搂上他的颈子、他的腿。
“他只碰了我的手,但我却将他全身都抱遍了,因此是我们占了人家便宜;阿爹、阿娘不准再说要砍人手,否则绯樱不跟你们好了。”
老头儿和老婆婆只把眼一闭,两人同声一叹。“你这傻丫头啊,还占人便宜呢!根本是将豆腐送给人吃光了。”
“哪儿有豆腐?咱们客栈里不是从不卖豆腐吗?”常绯樱牛头不对马嘴的夹缠可把一干人等都给听呆了。
商别离蓦地起身挣出她的双手,颁长的身影如飞虹般穿窗而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漫山遍野的坟墓中。
楚庸和刘彪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把头儿,等等我们啊!”他们立即不分先后地追随商别离而去。
直到三十六寨的人都走光了,客栈里忽地暴起一阵大笑;这单纯的姑娘啊!到底是天真,还是愚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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