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用粗糙的手在他的身上抚摸着,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在夫妻生活中,她从来没这么主动过。
刘栓气喘吁吁的从妻子的身上爬下来以后,妻子仍旧腻味的勾着他的脖子,粘在他的身上。
“你怎么了?”他有些诧异的问,心里充满了异样的感觉。
“没怎么,稀罕你呗。”妻子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
妻子的话让他感动,结婚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到对方说过如此柔情蜜意的话。摸着老婆粗糙的手,刘栓内疚的想,要是自己有能耐,能多赚点钱,老婆何必熬成这样,四十岁还不到,看上去就像个老太婆了。
女人的手指在丈夫的肚子上一圈一圈的划着,满足的叹息了一声。过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浩子被人骗了两万块钱。”
“他哪来那么多钱?”丈夫的语气忽然紧张起来 。
“娘去世的时候留下两万多,都给浩子拿去了,我没告诉你,你别怪我。”妻子内疚的抱住了丈夫的脖子,她知道这件事上对丈夫很不公平。
丈夫只是喘着粗气,好久没有出声。
“生气了?”妻子讨好的在他的耳朵上轻轻咬了一下。
“没有。”丈夫有些不耐烦。岳母去世的那天晚上,陈浩来找姐姐,因为担心岳母病情,刘栓收拾一下房间,让铁蛋睡下,随后便跟了过来。在岳母家院子里无意听到的一句话让他多了个心眼,他没有敲门,而是继续听了下去,于是他了解了陈浩的身世,并且惊讶的发现岳母居然还留下了那么多钱。
陈浩走之前,刘栓怀着坚定的决心来找小舅子,他要为妻子,也为自己讨个公道。他知道陈浩是个刺头,可他刘栓也不是吃素的,无论如何,春妮更有资格拿到老太太的遗产。
刘栓原以为从陈浩那里夺回那笔钱非常困难,没想到的是,他不过凭了三言两语就把小舅子气得流了鼻血,他本打算拿回一半就满足了,可陈浩却老实的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
刘栓把钱存进银行,存折锁在工具箱里,不敢让老婆知道这事。有时候他也疑心自己对小舅子是不是狠了点,可是每每想到即使把钱给了他,要不了多久也必然被他挥霍一空,于是又坦然起来。如今听妻子这样说,不免吃了一惊:小舅子声称钱给人骗了,他竟没把我的事告诉他姐姐,为什么?
“被什么人骗了?”刘栓的声音仿佛是从水底传上来的。
“浩子听了人家的话去搞传销,陪了钱,不服气,又去和人打架,把人打坏了,自己也受了伤,可好,弄得一分钱也没剩下。”妻子幽幽的说道。
男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现在连咸菜都吃不上,我真想帮帮他……”妻子的话带着哭腔,同时语气里有着无穷谄媚的味道。
“怎么帮?再说,他到底是外人啊。”丈夫的语气有些冷淡。
春妮后来告诉丈夫,浩子其实是娘拣来的,可是每每丈夫在言谈中把弟弟当成外人的时候,她都要大发雷霆,反常的是,这一次她居然没生气。
“别这么说,娘和我从来没当浩子是外人,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他也只有我这一个姐姐。你倒是说,我们该不该帮帮他?”女人撒娇的在丈夫的怀里扭了几扭。
刘栓长叹一声:“钱是你管,帮不帮还不是你说了算,干吗问我?”
“你是一家之主,没有你的话我敢随便动钱吗?”依旧是讨好的语气。
“你看着办吧,我困了,明天还要蹬三轮车。”丈夫翻了个身,不再讲话。
妻子内疚的把脸贴在丈夫的背上:“别和我呕气了,浩子是好孩子,将来赚了钱肯定会还给我们,你别太小心眼。我想给他拿一千块,算借给他的,好不好?”
丈夫转了过来,伸手在妻子有些发粘的头上捋了几下:“好,随你吧。”
月光下,妻子笑了,笑得很甜,劳累了一天,她很快就睡着了,可是刘栓却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没有合眼。
1997年春节,陈浩开着车,带着女朋友回丰润老家来看姐姐了。
知道弟弟要回来,姐姐高兴得几夜没合眼。信上说,他换了工作,真的当了经理,工资也很高。开始她还担心弟弟又在信口开河,见面后却彻底打消了疑虑。
半年多不见,弟弟完全变了样子,当他潇洒自如的打开桑塔纳的车门投入姐姐怀抱的时候,整个村子沸腾了:陈家拣来的孩子出息了,开车回来看姐姐了。淳朴的乡亲聚集在姐姐的门前,远亲近邻都来找浩子拉家常,陈浩没有了当初的孤傲,他开心的和大家打招呼,原本被他看不起的人此刻似乎也成了知交好友。他一个不落的把好烟分发给大家,还拿出大把大把的糖果招待前来看热闹的孩子们,顷刻间,刘栓家就热闹得像个集市了。
看着陈浩,乡亲们既羡慕又自豪:东魏村的风水好啊,不是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吗?要不是因为生长在这里,这孩子能有这么大的出息吗?
几个妇女围着陈浩的女朋友叽叽呱呱的拉着话,可是没过多久大家就散了,因为女孩子脸上明显流露出来的轻蔑很快就让大家和她拉开了距离。
姐姐又要招呼乡亲,又要和弟弟说话,她一会感叹过世的母亲没看到浩子的成功,一会又因为弟弟摆脱了落魄的命运而开心。她一会哭一会笑,不知道说什么好。刘栓讪讪的笑着,和乡亲们打着招呼,却没往陈浩面前凑,倒是陈浩亲热的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了好一会。
陈浩衣锦还乡,对姐姐而言无疑是最大的快乐,可是高兴之余她的心里却好像堵了一团茅草,因为他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让人越看越别扭。浩子和这个女人相好到什么程度?看着女人微微鼓起的肚子,她有些犯疑。
那个女孩子(春妮觉得她更像个女人)穿得花花绿绿,满身香气,举止妖里妖气,她比陈浩小,可是看上去却老练得多。——女人爱打扮无可厚非,可是在姐姐看来,这女人的眼睛过于活分,不像正经人,而且看上去她根本就没瞧得起这些乡亲,更没瞧得起她这个姐姐,弟弟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
可是既然弟弟带回来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有窝着心好好招待而已。
傍晚时分,刘栓家的院子摆开了酒席,村里的领导以及有身份的长者都被请来了,大家推杯换盏,场面热闹非凡。然而细心的姐姐留意到浩子的女朋友除了喝一点自带的牛奶,连他家的筷子也不曾动一动。浩子频频对女朋友递过乞求的眼光,暗示她多少吃一点,可是女人根本就不买他的帐,甚至她看浩子的眼神也带有明显的蔑视。
姐姐觉得心里堵得慌:这个女人竟敢这样对待弟弟,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是碍于弟弟的情面她又不能说什么。吃了饭,天已经黑了,女人一定要走,陈浩没办法,只好向姐姐姐夫道别。
姐夫喝多了,眼泪汪汪的拉着小舅子的手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姐姐则开明的对弟弟说:“不习惯就回去吧,要不就到县城找个地方住一晚再走,这么晚了开车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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