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是?』王有龄笑道,『我的脑筋也算很快,不过总比你慢了一步。就这样吧,别的话明天中午碰了头再说。』
到了第二天十点多钟,海运局的庶务,奉命去打了一张信和的银票送来。
胡雪岩随即去找刘庆生。他是这样打算,刘庆生是个可造之村,但是立柜台的伙计,一下子跳成档手,同行难免轻视,要想办法提高他的身分,培养他的资望。现在替黄宗汉去办理汇款,显得来头不小,以一省来说,抚台是天宇第一号的主顾,有这样的大主顾在手里,同行对刘庆生自然会刮目相看。
等他说明了这番意思,刘庆生高兴得不得了,但是他倒不尽是为自己高兴。
『真正是意想不到的漂亮!』他收敛笑容说,『胡先生,实不相瞒,有句话,我现在可以说了。大源的孙先生,对你老人家的后台、实力,还有点将信将疑。我心里懊恼,苦于无法分辩,空口说白话,毫无用处,不如不说,我现在到大源去办了这笔汇款,他们就晓得你老人家的手面了!』
『还有这一层?』胡雪岩笑道,『等招牌挂了出来,看我再耍点手面给他们看看。』
『事不宜迟,我此刻就去办。等下我把票据达到府上。』
刘庆生的身价已非昔比了,穿上盐大街估衣铺买来的绸缎袍褂,簇新的鞋袜,雇了一乘小轿,抬到大源。
大源的伙计无不注目,以为来了个大主顾,等轿帘打开,一看是刘庆生,个个讶然,自也不免妒羡。刘庆主略略有些窘态,幸好他天生一张笑脸,所以大家也还不忍去挖苦他。
见了孙德庆,稍稍有一番寒暄,随即谈入正题∶『我有笔款子,想托大源汇到京里,汇到「日升昌」好了,这家票号跟户部有往来,比较方便。』
『多少两?』孙德庆问∶『是捐官的银子?』
『不是。黄抚台报效的军饷,纹银一万两。』
听说是黄抚台的款子,孙德庆的表情立刻不同了,『咦!』他惊异而重视,『庆生,你的本事真不小,抚台的线都搭上了。』
『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另外有人托我的。』
『哪个?』
刘庆生故意笑笑不响,让他自己去猜,也知道他一定一猜便着,偏要叫他自己说出来才够味。
『莫非胡雪岩?』
『是的。』刘庆生看着他,慢慢地点一点头,好象在问∶这一下你知道他了吧?
孙德庆有些困惑而艳羡的表情,把银票拿了出去交柜上办理汇划,随即又走了进来问道∶『你们那家号子,招牌定了没有?』
『定了,叫「阜康」。』
『阜康!』孙德庆把身子凑了过来,很神秘地问道,『阜康有黄抚台的股子?』
他的想法,出人意外,刘庆生心想,这话关系甚重,说出去变成招摇,不要意出是非来,所以立即答道∶『我不晓得,想来不会,本省的抚台,怎么可以在本省开钱庄?』
『你当然不会晓得,这个内幕┅┅』孙德庆诡秘地笑笑,不再说下去,脸上是那种保有独得之秘的矜持。
刘庆生是真的不知道,阜康有没有黄抚台的股份在内?所以无法代为辩白,但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等把汇票打好,刘庆生离了大源,坐轿来到胡家,一面交差一面把孙德庆的猜测,据实相告。胡雪岩得意地笑了。
『让他们去乱猜。市面「哄」得越大,阜康的生意越好做。』
这一说刘庆主才放心,欣然告辞。胡雪岩随即也到了海运局,只见好几乘轿子在门口。杭州府所治两县∶钱塘、仁和,钱塘是首县。县里的差役正在驱散闲人,维持交通。胡雪岩知道贺客正多,便不走大门,从夹弄中的侧门进去,悄悄溜到签押房旁边他平日起坐的那间小屋里。
『胡老爷!』伺候签押房的听差李成,笑嘻嘻地报告消息∶『我们老爷高升了。』
『喔!怎么样?』
『补了乌程县,署理湖州府,仍旧兼局里的差使。我们老爷官运亨通,做下人的连带也沾了光。胡老爷,』李成说道∶『我有件事想求胡老爷。』
『你说,你说!』
『我有个表叔,笔下很来得。只为吃了一场官司,光景很惨。我想请胡老爷说说,带了到湖州去。
『噢!』胡雪岩问道∶『你那表叔笔下来得,是怎么个来得呢?』
『写封把应酬信,都说好。也会打算盘记帐,』
胡雪岩想了想说∶『我倒要先试试他看。你几时叫他来看我。』
『是!』李成很兴奋地说,『不知道胡老爷什么时候有空,我叫他来。』
胡雪岩刚要答话,只听靴声囊囊,王有龄的影子已在窗外出现,李成急忙迎了出去打帘子,把主人迎了进来。王有龄却不回签押房,一直来到胡雪岩的那间小屋,只见他春风满面,步属安详,气派似乎大不相同了。
『恭喜,恭喜!』胡雪岩含笑起身,兜头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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