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压抑的神经忽然爆炸了似的,绝望的哭出了声:“不是的!爹他疼,疼的睡不着觉儿,疼的要去撞墙!这才多长时间啊?就忽然的病的这般严重了!”
那么,这是绝症,这真的是绝症!
就算是前世的先进医术,对绝症也束手无策的,何况阿圆,又是个跟医学不搭边的人,完全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只能——陪着哭泣而已。
只能——听李薇一遍一遍讲述初闻噩耗的震惊,守在老爹身边的痛苦难捱——
“我爹他脾气不好,可是最疼我——他也没啥爱好,就是抽几口旱烟,抽了一辈子——可是,现在,连烟袋锅子都举不起来了——我找了最好的烟叶,给他端着烟袋锅儿,陪着他——让他多吸几口——”。
“大夫说,这病,是要一直痛死的——最多,再捱上十天半月——阿圆妹妹——为什么?为什么得这样的病?我不求他活多长时间了,只要他走的安详,不痛,为什么做不到?”
李薇的哭诉,像一把把生了锈的刀刃,割在人的肌肤上,伤口不深,却钝钝的痛,直渗进每一根神经线。
“姐姐,给我些烟叶——”,阿圆泪流满面,却提出了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荒谬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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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魅惑
阿圆不懂医术,却知道罂粟之所以让人“谈虎色变”,乃是因为会令人上瘾,而之所以上瘾,乃是因为毒品可以带给人无上的快乐,全部身心的痛苦一一消融,直至陷入更痛苦的深渊——
可是,李薇的老爹,已是站在了最痛苦的边缘之上,是生命的终点,恐怕,都不会有上瘾的机会。
“薇姐姐,我想做几根纸烟给李老爷,轻便——好吸——让人喜欢——”,阿圆无法细述自己的打算,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要提起“烟”这个字眼。
李薇的叙述还在耳边:“大夫用了很多法子,麻沸散也煮了,可是老爹不肯喝苦药,他说,死便死了,不能迷糊着走,要清醒到最后——”。
阿圆抱着一把烟叶,眼泪直流了一路,没有人知道,这个无声抽泣的女人经历了什么,一种难言的悲怆紧紧的包裹住了她的心脏,每一下跳动,都痛的无法自抑。
生命,是一件那般脆弱的东西,再活蹦乱跳的个体,都像一只蝼蚁般卑微低贱,大风吹来,生命便灰尘般扬起,再抛下,已不知身在何夕,大脚踏来,生命便碾碎成泥,来不及呼救,来不及叹息——
“承光——我要回家——”,眼泪婆娑的女人,抱着一把烟叶望着柜台后的男人,那眼神,绝对比阿福的“狗眼睛”还要扯动人心。
白老大手忙脚乱,大蒲扇擦上媳妇的泪眼,抹上了满脸的面粉,又和成面浆,那情景,怎一个难堪得了?
“到底是怎么了?”白老大扯了媳妇儿去后院,拿起湿布巾擦脸。心中担忧不已。
“是——薇姐姐的爹——不行了!”阿圆脸上凉凉的,也清醒了许多,抓住白老大的胳膊:“承光,我得现在就回家,做点东西,给薇姐姐——”。
“那我送你走!”白老大继续保持不追问的特色,立刻拽下围裙就往铺子里面去。
可是店铺里这么忙,白老三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那个阿福,又是个不中用的哑巴葫芦儿。抱个碗都能碎的主儿!
阿圆扬声喊:“不用你送,我自己走着回家就行!”
其实,再悲伤的感受。都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体会,阿圆也只不过是借景生情,为朋友难过罢了,而白老大,实在跟这悲伤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每一天的每一分钟。都有人在迎接死亡,都有人在伤心欲狂,可是,花还是照样会开会落,无关自己的旁人,也还是要继续挣扎着生存。或者谈笑——
李老爷子的病痛确实不关白老大的痛痒,但是阿圆的感受,与白老大息息相关。
他是断断不肯再让媳妇儿独自上路的。何况还哭成了泪三娘,委屈的像个孩子。
这就是俗话所说的“重色轻友”,当然,现在被重的这个女人,已经哭得失了色。被轻了的,是兄弟——白老三。
牛车缓缓驶动。带着白老三无限的哀怨,他将独自承担拉面馆的主要工作,还得在辛劳之后,动用两条腿走回迷糊阵。
好在,还有阿福在身边,虽然从不说话,但是,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只要望一望自己,就什么都觉得有意义。
嫂子走了也好,就那狼一般的目光,老三还真怕会把阿福给吃掉了。
很多时候,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没有理由的时候,才是真的好。
牛车上的气氛还是很凝重,阿圆不再落泪,却神色泱泱的不想说话,白老大原本就是沉闷的性子,自然,就只能跟大黄牛交流个几句。
镇子口上,竟然又看见那个白衣书生的身影,傻傻呆呆的,眼睛里没有焦距。
到处都有伤心的人,多情总被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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