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元礼和来俊臣虽然是凭借鱼保家谋反一案而登上舞台,但短短时间内,已经成了人人闻风丧胆的酷吏。
朝野上下将二人并称为“来索”,索,是索命的索,意思是恶鬼来索命了。
设置在雍州府的推事院制狱,更是成为了人间地狱。
听说要被抓紧推事院制狱,街坊百姓们一下子全都惊恐无状,纷纷哀求李秘寻思对策。
李秘如今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所有人的小命,都捏在了李秘的手里。
再者,此事终究由李秘而起,武懿宗的目标打从一开始就是李秘,他又岂能坐视不管?
李秘心里也有些犯难。
因为他到底是高估了张柬之。
一个处处讲原则的人,又如何斗得过死不要脸的武懿宗和来索组合?
“张公,今日若退下,尔后怕是再难爬起来了,张公也不想看到这些个蝇营狗苟之徒小人得志吧?”
张柬之面色凝重,也没有了先前的架子。
“李秘,你对官场了解还是太少,圣人登基之后,照着《周礼》,将刑部改称秋官,我刑部的职权被大大削弱……”
“照着不成文的规矩,我刑部只能对平民以及七品以下的官员问罪,中高级的官员,基本归属于门下省来管……”
“而且我刑部已经失去了处罚权,大理寺才是圣人的心头肉……”
“眼下我刑部的刑,是行刑的刑,而非判刑的刑,这么说你该懂了吧?”
张柬之无奈叹气,也是牢骚满腹。
其实想想也正常,武则天对这些酷吏偏听偏信,恩宠至极,此消彼长,来索组合与丘神积等宵小之徒得了权柄,必然会有人失去权柄。
决策权就这么多,就像平底盆里的水,往哪边倾斜,哪边的水就多,另一头自然要渴死。
张柬之放下了自己的架子,不再清高,李秘也松了一口气。
最怕他执迷不悟,不知变通,遭遇挫败之后仍旧不知去拉拢朋友,而是一味忍耐。
张柬之松开了护在胸前的双手,李秘自是要“趁虚而入”。
这糟老头子“坏”得很,他可是能将武则天推下皇座的人,李秘又岂能放过。
“张公,如今这朝堂,宠臣横行,奸佞遍地,似来索这等卑鄙险恶之徒,也能手持法宪权柄,四处罗织罪名,残害官民,您如何能再忍让?”
“这些个奸佞酷吏,制造冤狱,告事纷纭,却是虚多实少,往往屈打成招,不是伤人取乐,便是为了朝堂目的而编织冤案,实是罪不容诛!”
“李秘虽对朝堂不甚了解,也不是当官的料子,但也知古者狱成,当是公卿参听,王必三宥,然后行刑,其能像来索这等不问青红皂白便独断专横?”
“以九品之官专命推覆,操生杀之柄,窃人主之威,按覆既不在秋官,省审不由门下,国之利器,轻以假人,此乃社稷之祸,害群之马也!”
李秘激动起来,朝张柬之叉手行礼道:“还望张公放下固守的正直,以恶制恶,以暴制暴,以小人,治小人!”
之所以如此劝说张柬之,是因为李秘心里有个朴素的推断。
这张柬之能推翻武则天,绝非表面上这么老实巴交和顽固不化。
一个能隐忍几十年,做个县丞,直到六十四岁才踏入朝堂核心,绝对是个“伏地魔”和“老阴批”。
这样的人一旦狠下心来,打破自己的规矩约束,心眼子必然比谁都要多。
因为隐忍不发的这几十年,如果只是一味混吃等死,他也不会传出贤才的名声,更不可能因为熬资历而进入朝堂核心。
这几十年既然不是混吃等死,那必然是每天在思考。
思考什么?
在官场上的人,起码在古代官场,在武则天当权的这个朝代。
思考的问题就只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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