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将吴定对吴三桂说:“历朝历代建立政权不杀亡国之君,以示皇恩浩荡。夏、商、周三代暂且不说,从秦汉以来,除了那些篡位夺权的,没有不加封他们的旧主的。非王即公。当今的朱由榔虽然建号称帝,对抗大清朝,但他终究是大明的后裔,以我之见,不如将他押送到北京,让朝廷发落,或许朝廷还不会杀他呢!”
吴三桂听从了吴定的建议,奏表上送朝廷,静候朝廷的回音……
永历帝被吴三桂囚禁在昆明湖畔的蓖子坡。身陷囚狱的永历帝对吴三桂还抱有一线希望,他给吴三桂写了一封长信:
“将军新朝之勋臣,旧朝之重镇也。世膺爵秩,藩封外疆,烈皇帝(崇祯)立于将军,可谓甚厚。讵意国遭不造,闯贼肆恶,突入我京城,殄灭我社稷,逼死我先帝,杀戮我臣民。将军志兴楚国,饮位秦廷,缟素誓师,提兵问罪,当日之本哀,原未泯也。奈何凭借大国,狐假虎威,外施复仇之虚名,阴作新朝之佐命,逆贼授首之后,而南方一带土字,非复先朝有也。南方诸臣不忍宗社之颠覆,迎立南阳。何图枕席未安,干戈猝至,弘光殄祀,隆武就诛,仆于此时,儿不欲生,犹暇为宗社计乎?诸臣强之再三,廖承先绪。自是以来,一战而楚地失,再战而东粤失,流离惊窜,不可胜数。幸李定国迎仆于贵州,接仆于南安,自谓与人无患,与世无争矣。而将军忘吾父之大德,图开创亡丰功,督师入滇,覆我巢穴,仆由是渡沙漠,聊借缅人以固吾圉。山遥水远,言笑谁欢?只益悲矣。既失世守之河山,苟全微命于蛮服,变自辜矣。乃将军才避艰险,请命远来,提数十万之众,穷追逆旋之身,何视天下之不予哉?岂天覆地载之中,独不容仆一人乎?抑封王赐爵之后,犹欲歼仆以邀功乎?弟思高皇帝栉风沐雨之天下,犹不能贻留片地,以为将军建功之所,将军既毁我室,又欲取我子,读鸱鸮之章,能不惨然心侧乎?将军犹是世禄之裔,即不为仆怜,独不念先帝乎?即不念先帝,独不念二祖列宗乎?即不念二祖列宗,独不念王之祖若父乎?不知大清何思何德于将军,仆又何仇何怨干将军也,将军自以为智而适成其愚,自以为厚而反谥单薄,奕(礻冀)而后,史有传,书有载,当以将军为何如人也!仆今者兵衰力弱,茕茕孑立,区区之命,悬干将军之手矣。如必欲仆首领,则虽粉身碎骨,血溅草莱,所不敢辞,若其转祸为福,或以遐方寸土,仍存三恪,更非敢望。倘得与太平草木,同沐雨露于圣朝,仆纵有亿万之众,亦付于将军,惟将军是命。将军臣事大清,亦可谓不忘故主之血食,不负先帝大德也。惟冀裁之。”
永历帝终生都是草包饭桶。
在这封洋洋洒洒近千言的长信中,充满了乞求活命的哀求气息,他将一节伦理道义,国家责任都抛之九霄,惟求活命,信中“区区之命,悬于将军之手?”“倘得于太平草木,我纵有亿万之众,亦交付于将军,惟将军是命”之语,全然没有一点气节,很难想像是从一个皇帝之口说出来的话。也就是说,只要活命什么都可以不要,包括皇帝之位……
既然如此,当初称帝又为了什么?
吴三桂从心里面蔑视这种软骨头。
国破家亡。朱明皇帝没有一个皇族子孙英烈地为国家生死不顾。朱氏王朝三百年的基业,皇族繁衍子孙无数,仅南阳府就有一万五千多朱氏子孙,却无一人有忠贞之气。南明三帝,全是饭桶草包,没有一个成大气候的。说到这一点,吴三桂还是佩服敬仰死去的崇祯皇帝,至死犹存忠贞……
像朱由榔这样的朱氏子孙,就是我吴三桂辅佐,又能有什么样的前途?
吴三桂对明朝皇室有了一种冰冷的蔑视。
清明节后的第三天,吴三桂请旨押送永历帝去北京的答复下到了平西王府,由康熙小皇帝执政而尚未亲政的清中央政府,给吴三桂下了一道秘旨:“不必将永历帝押送京城,由平西王吴三桂全权处置!”
清廷给吴三桂出了一道政治难题。
不让押解到北京,是怕千里迢迢路上被人劫走吗?
还是要我吴三桂杀永历帝?
若是前者,让吴三桂精兵押送岂能有碍?以关宁铁骑百战无敌的战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若是后者,为什么?是要逼我吴三桂与明室断绝关联,结仇?
吴三桂感到很难办。
整整一夜,吴三桂没有睡觉,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苦思冥想。陈圆圆也不敢进去,她忧虑地看着吴三桂书房里的灯光,长长一声叹息。
一阵柔和清越而又略带感伤的琴声在平西王府的园中响起,是陈圆圆那柔美伤感的歌声在低徊。
她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书房里不安地踱步。
她听见他一声粗重的叹息。
他始终没有走出书房。
第二天,吴三桂召集手下诸将,商议处置永历皇帝的办法。
到会的人很多,吴三桂的部将幕僚几乎全到了,大殿靠墙一溜矮几上坐满了人,还有二十几个人坐在木杌子上,前面都设有茶几,一个个正襟危坐,一语不发地盯着吴三桂。
吴三桂今天穿得很齐整,戴着白罗面生丝缨冠,穿着酱色寮地纱袍,套着石青蓝纱褂,一条金镶三色马尾钮带紧紧束在腰间,正在阔大的银安殿座前来回踱步,青缎皂靴踩着水磨青砖,发出橐橐的声音。
看到诸将都到齐了,吴三桂忽然停住脚步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来,是商议如何处置永历帝。朝廷下旨,由本王全权处理,各位有何高见,直说无妨!”
这话一出,殿中诸人不禁窃窃私议。
部将满人爱里阿说:“不知王爷,意欲如何处置?”
吴三桂说:“我也不想对他处以极刑,只想将他斩首示众。”吴三桂这话带有试探的性质。
“王爷这话,似乎矛盾。永历皇帝被砍头难道还算不上极刑吗?未将以为,这样做未免有些残酷。”爱里阿说道。
“唔?”吴三桂并不在乎爱里阿的刻薄话,沉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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