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
当刚从手术台上下来,一脸疲惫的康明被院长带到办公室的时候,他还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他一头雾水地听完警察们的讲述,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震惊,因为他还没有完全从手术的高度紧张中清醒过来,大脑还处在“手术”这个兴奋节点上。等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他才明白了警察跟他讲述的内容是什么意思。他的眼睛瞪大了,嘴巴微张着一直没有合上。等警察们讲完了,耐心地等他的回答的时候,他业已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在心里把这件事又从头至尾梳理了一遍,这才明白为什么坐了牢茉莉还能一脸平静,为什么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她会不辞而别,为什么她不告诉他离开的原因却还说是为了他好……明白了这一切,他也明白了茉莉一直以来的苦心,明白了茉莉为什么会如此坚决地拒绝他。她真的不想害他,她就是这样的人,锦上添花的事情往往不会做,能做而且一定会做的永远都是雪中送炭。
他简单地把和茉莉认识的过程,以及这次接她回来的一些事情和警察交代了一下,然后就紧紧闭住了嘴巴。本来他也确实不知道什么,从茉莉出走后,他们就再没有联系过,直到那次在酒吧的偶遇。学习回来后,茉莉也没有再和他联系,直到这次警察通知他到监狱去接她。
警察看他确实也不知道什么,就让他回去工作了。临走,又严厉地吩咐他不许向茉莉透露一个字。康明在心里暗笑警察的多此一举,茉莉怀着孕,难道他会用这些事来刺激她吗?不要说他对茉莉一直有着一种情愫,就算是他的病人,作为一个医生,他的职业操守也不允许他在这个时候随便刺激患者。
茉莉花香(95)
警察们没从康明的嘴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想从茉莉的身上打开缺口。他们分析了茉莉在整个纵火案中的表现,又从安伟服刑的监狱了解了他们以前交往的一些情况,一致认为她和安伟应该是感情甚笃的一对。
他们确实不像很多情侣那样,只是肌肤之亲,而非真正的心心相印。也不像很多情侣那样,轻易背弃自己的爱情誓言,游戏感情,游戏人生。他们都愿意把自己献给爱情的祭坛,而不愿像大部分情侣那样,平时卿卿我我、甜甜蜜蜜,一到关键时刻就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基于这一点共识,警察们认为如果要想诱捕安伟,没有比茉莉更好的诱饵了。
他们也想过是否可以通过做茉莉思想工作的办法,请她协助抓捕安伟。因为通过对她的了解,可以肯定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就从她对男朋友的这种不离不弃,也能看出她比较秉承于良心。这样有良知的人,不会不懂杀人偿命的道理,也不会在个人利益和公益面前选择个人,所以,做通她的工作应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
但结果是警察们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反对派的理由似乎更充分:从她拼死保护安伟来看,请她协助抓捕的可能性几近为零。在售票大厅她的机智与果断,在派出所的镇静与执拗,在面对审判时的平静与安然,都说明她这个人绝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是宣判那一刻她所表现出来的温和与恬静,更说明对结果她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早就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她显得是那么样的胸有成竹,视死如归。这样的人,你还能指望她帮你,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警察们最后决定,在茉莉家附近安排流动暗哨,密切注意接近茉莉的每一个成年男子,一旦发现安伟,立刻实施抓捕。他们不相信安伟会不出现,茉莉的怀孕对安伟来说是惊喜,对警察们来说也是一次天赐良机。
茉莉花香(96)
安伟看见茉莉的时候,已经是他在康明家蹲守几天之后了。他躲在楼角的暗影处,看见茉莉牵着一个孩子缓缓地走过来。她的腹部已经明显地隆起,步态也显示出孕妇特有的慵懒。脸色红润了一些,浅褐色的妊娠斑已隐约可见,使她白皙的皮肤变得有些发暗。她从容地穿过高*桐遮蔽的小路向花园走去……
安伟的心里掠过一阵激动,他恨不得一步跨到她身边去。可是不行,他习惯地向周围望了望,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异常:一对老夫妻互相搀扶着在花园小径上散步;几个老人推着婴儿车聚在一块儿闲谈;五六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女孩互相笑闹着;远处树荫下的几个“的车”司机在打牌,旁边站着几个看眼的人……
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安伟放了心,正想着怎样给茉莉传个信息,两人好见面,却见牵着茉莉的那个男孩摔脱茉莉的手,飞快地向活动区跑去。这孩子虽然只有*岁的样子,但却已显露出小帅哥的底子,高挑的身材,晶亮的大眼,口鼻端正,神采飞扬。安伟想,这孩子肯定是康明的儿子,不如让他给茉莉带个信儿,又方便,又不易引起怀疑。这样想着,他踅出楼角向活动区走去……
穿过碎石铺成的小路,经过散步的那对老夫妻,他向司机们打牌的树荫溜达过去,要去活动区必须要经过那里。
可能是因为鏖战正酣,几个司机全神贯注在牌上,看眼的几个人也被吸引,聚精会神地关注牌局的发展。安伟轻捷地从他们身边掠过,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有一个背影似曾相识。他没太在意,继续往前走。潜意识中把那个背影在脑海中又复现了几遍,忽然意识到这人不是彪子吗?怔忡之间来不及细想,他本能地转身迅速向小区门口跑去。
“呼啦”,看眼的几个人并没有搭话就已兵分三路向安伟疾追过来。显然这是早就安排好的,否则不会有如此的默契。眼见安伟又要从眼皮底下逃走,彪子急眼了,他飞身一扑,向安伟背后抓来。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安伟勾起一脚,脚后跟正挂在彪子的下巴上,没等听见瘮人的惨叫,鲜血就已从彪子的嘴里汩汩流出。虽然吃了亏,但彪子的这一举动还是为他的同伙赢得了时间,第二个人已来到眼前与安伟缠斗。他并不急于取胜,想等同伙赶来一起把安伟抓住。安伟也明白局势对自己不利,心里一急,手脚生风,一个侧踹,那人来不及闪开,一下就飞了出去。打牌的司机们早被这场面惊动了,咋咋呼呼地吆喝起来。公安的暗哨听见这边有动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摸出枪一块围了过来。彪子眼尖,早已看出过来的几个人不是自己的同伙,知道惊动了警察,也顾不得抓安伟了,打了声尖利的唿哨,几个人穿过草坪,翻过小区的栅栏墙逃走了。安伟几个起落,闪出了大门口。闻讯赶来的警察也只看见他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
茉莉花香(97)
这一番动静早惊动了小区里的人们,大家纷纷围拢来看发生了什么事。茉莉也好奇地走过来,正听见一个“的车”司机绘声绘色地描述刚才的事情。开始她只当个新闻听,后来慢慢听出点门道,从司机对其中一个人的描述看,她感到逃走的那个人有点像安伟。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怎么会遭遇这样凶险的场面?虽然这次他安全脱险,下次会不会被他们抓住?想到这里,她感到心惊肉跳,只好安慰自己:那个人也许不是安伟,还是不要庸人自扰的好!
安伟侥幸逃离了彪子的魔爪,但并没有远走高飞。他想和茉莉和宝宝在一起,没见到她们,他怎么能甘心呢?从这次的遭遇来看,在火车上,他就被彪子盯住了,所以他们才对他的行踪掌握得如此清楚。带枪的那几个人应该不是彪子的手下,否则他们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弃到嘴的猎物。这样看来,茉莉居住的小区是不安全的,必须想个办法和茉莉在外面见面。让谁把这个信息传递给茉莉呢?安伟想到了子阳。
上午大课间是学生们最快乐的时光,学校操场上到处都是尽情笑闹的孩子们。安伟绕到教学楼后最僻静的一个角落,发现这里虽然安静,不会有人打扰,可离操场远,几乎没有什么孩子到这里来玩。他等待着,通过栅栏墙望向操场,急切盼望能有一个小孩子到这里来。可一直等到上课铃响,也没等到一个人走过来。他不死心,接连又等了几天,不是没人来,就是来玩的孩子根本不认识子阳,没办法给他传话。又等了几天,机会终于来了。
那天,有一个小孩子从操场上急匆匆跑来站在一棵海棠树下撒尿,安伟把他叫了过来,问他认不认识康子阳,请他叫他过来说几句话。那孩子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说,我认识康子阳,我们是同一个班的,可我为什么要给你传话呢?安伟说,如果你能把康子阳叫来,我就不把你在海棠树下撒尿的事告诉你们老师。那孩子飞快地跑走了。一会儿另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安伟发现果然就是那天茉莉牵着的那个孩子。
他说:“你是康子阳吧?你有一个阿姨叫茉莉,她在你家做过保姆,她现在有宝宝了,对吗?”
子阳说:“你怎么知道的?”
安伟说:“我是茉莉阿姨的朋友,想约她出来见个面,能不能请你告诉她一声。”
子阳说:“行。那你是谁?”
安伟摘下脖子上的茉莉花护身符交给子阳,说:“你只要把这个东西交给茉莉阿姨就行了。”
说着,他把护身符戴在子阳的脖子上,放到T恤衫的里面,又叮嘱了一句:“千万别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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