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溥跃的语气太平淡,平淡到溥凤岗认知到,他和上周那个一起约会的女孩儿是彻底没戏了,三年抱俩的憧憬又失败了,白白胖胖的大孙子从他怀里消失了。
老头眼睛眯着,下巴动了动,声音像是切割机:你说实话,到底是你不想找,还是人家没看上你?
溥跃削皮的手一顿,果皮顺势就掉了一地,他知道他爸问的是无关人士,但是他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个事关紧要的人。
前者是他不想找,后者可能是没看上他。
弯腰把断掉的苹果皮捡起来,溥跃被他爸逼得也烦了,他自己都弄不清的事儿,还得给他个交代?这到底是他谈恋爱还是他爹谈恋爱?他们父子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上一次他不是还要和他断绝关系吗?
有什么区别啊!反正就是没找,找了也不一定结,结了也不一定生。你管得了那么多吗?
心理医生都说了,你这就控制欲就是种病,孩子的人生不属于父母。
溥跃一说到大道理就头头是道,溥凤岗最听不得他顶撞自己做父亲的威严,他根本没想到要问儿子为什么会提到心理医生,只顾着宣泄怒气,一把将手里的纸包扔在溥跃身上,指着他的鼻子就骂:我控制你是病?我他妈这是关心你。
来,你不是有学问吗?你懂心理学,那你来给我讲讲,你那个妈有没有病?她倒是没控制你,可她的心思在你身上吗?她他妈这辈子就爱勾三搭四,她到死之前都跟他那个姘头爱得死去活来,她考虑过你的将来吗,她是个正常人?
耗时两天,精心制作的炸糕们在溥跃头上滚了一圈,顺着他的衣服裤子砸到了地上。
一枚横尸在他脚边,另外两枚苟延残喘,顺着瓷砖一溜烟滚到了墙边。
今天溥跃特意在炸糕外面滚了一层黄豆面儿,眼下油渍豆粉在他身上,脸上,看起来就像是小丑的颜料,他的心意,也是垃圾。
烈酒蒸发,带走了怜悯和亲情,灼烧的疼痛下只剩下单纯的绝望。
是溥跃太天真,以为只要自己状态好,就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他爹,但谁知道,不肯放过以前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对方。他也控制不了他爸去怨恨和诋毁一个已经过世的人。
弯腰捡起炸糕,溥跃低声说了一句:别说了。等到他起身走到墙角去捡另外两枚脏掉的炸糕时,他爸还是没有住嘴。
他妈是怎么从结婚初期,就怎么千方百计地想要出轨,他妈在意外怀孕之前,根本就没有想要生下孩子的意愿。
她不是个好妈妈,也不是个好妻子,她之所以会死,都像是老天在惩罚她的罪孽深重。
右手里紧紧攥着的苹果生了锈,溥跃喉结滚动一下,再抬头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从昨晚就想见到的赏佩佩正拎着一壶热水站在门口,在午后的阳光下,面露难色,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原来溥跃多心了,赏佩佩没有躲他。
门内门外只有一道斜长的光影而已,但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两人却像隔着千山和万水。
溥跃眨了下眼,嘴角似乎有千斤那么重。
还没等到溥跃找到最适合自己现下的表情,病床上的溥凤岗又开始大叫了。
他像是乘胜追击的勇士,几乎带着狞笑:说话啊!你不是能说吗?怎么哑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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