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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第1页)

虽不王,乃所学则王也。”朱子语类云:“学之为王者事,不与上文属,只是言人君不可不学底道理。所以下文云‘尧、舜、禹、汤、文、武汲汲,仲尼皇皇’,以数圣人之盛德,犹且如此。问:‘仲尼皇皇如何?’曰:‘夫子虽无王者之位,而有王者之德,故作一处称扬。’”按:学之为王者事,谓古人为学,皆所以学为君,非仅谓人君不可不学。尧、舜、禹、汤、文、武学而得志,则大行其道;孔子学而不得志,则制春秋之义,以俟后圣。其为王者之事,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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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学行卷第二

或问“进”。曰:“水。”或曰:“为其不舍昼夜与?”曰:“有是哉!满而后渐者,其水乎?”〔注〕水满坎而后进,人学博而后仕。或问“鸿渐”。曰:“非其往不往,非其居不居,渐犹水乎!”〔注〕鸿之不失寒暑,亦犹水之因地制行。“请问木渐”。曰:“止于下而渐于上者,其木也哉!亦犹水而已矣。”〔注〕止于下者,根本也;渐于上者,枝条也。士人操道义为根本,业贵无亏;进礼学如枝条,德贵日新。〔疏〕“或问进”者,问仕进之道也。易渐云:“进得位,往有功也。”王制云:“大乐正论造士之秀者,以告于王,而升诸司马,曰进士。”郑注云:“进士,可进受爵禄也。”本书君子云:“或曰:‘子于天下则谁与?’曰:‘与夫进者乎!’或曰:‘贪夫位也,慕夫禄也,何其与?’曰:‘此贪也,非进也。’”明或问所谓进,必谓仕进也。“为其不舍昼夜与”者,音义:“为其,于伪切,下‘为道’、‘为利’同。”不舍昼夜,论语子罕文,彼作“不舍”。舍,正字;舍,通用字。此设为或人不悟答义,谬以为仕进之道当学水之进而不已也。“有是哉”者,论语云:“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皇疏云:“子路闻孔子以正名为先,以为不是,故云有是哉。”按:惊怪之词,谓不意子之迂远如此也。此文“有是哉”,亦谓不意或人之谬解如此也。满而后渐,即盈科而行之谓。刘氏宝楠论语子罕正义云:“法言所谓进,与夫子言逝义同。逝者,往也,言往进也。春秋繁露山川颂篇云:‘水则源泉混混沄沄,昼夜不竭,既似力者;盈科后行,既似持平者;循微赴下,不遗小间,既似察者;循溪谷不迷,或奏万里而必至,既似知者;障防山而能清净,既似知命者;不清而入,洁清而出,既似善化者;赴千仞之壑,入而不疑,既似勇者;物既困于火,而水独胜之,既似武者;咸得之生,失之而死,既似有德者。孔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此之谓也。’董引论语以证似力一节,非以论全德也。至法言所谓满而后渐,则又一义。孟子离娄篇:‘徐子曰:仲尼亟称于水,曰:水哉!水哉!何取于水也?孟子曰:源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此即满而后渐之义,亦前义之引申。”按:法言此文所云进,自指仕进而言,与孔子叹逝义别。满而后渐,乃学而优则仕之喻,亦无所谓前义之引申。刘解误也。“或问鸿渐”者,鸿渐、易渐文,彼虞翻注云:“鸿,大鴈也;渐,进也。”按:此难满而后渐之义,谓水虽必盈科而后进,而鸿则乘时而翱翔已耳。必学优而后仕,则鸿渐何以称焉?“非其往不往”云云者,夏小正“九月遰鸿鴈”,传云:“遰,往也。”按:自北而南也,从我见言之曰来,从其居言之曰往。淮南子时则:“仲秋之月,候鴈来。”高注云:“候时之鴈从北漠中来,过周雒,南至彭蠡也。”又:“季秋之月,候鴈来。”注云:“盖以为八月来者,其父母也;是月来者,盖其子也。”月令作“鸿鴈来”。淮南、小戴谓之来,小正传及此谓之往,其义同也。又小正“正月,鴈北乡”,传云:“先言鴈而后言乡者,何也?见鴈而后数其乡也。乡者,何也?乡其居也,鴈以北方为居。何以谓之居?生且长焉尔。何不谓之南乡也?曰非其居也。”月令郑注云:“凡鸟随阴阳者,不以中国为居。”“渐犹水”也者,言鸿之往来有候,居处有常,犹水之流必循理,万折必东,以喻君子之仕非其道不由,非其位不处也。“请问木渐”者,此又难非其往不往,非其居不居之义。易渐云:“山上有木渐,君子以居贤德善俗。”然则渐不一象,仕不一术。鸿渐之说,即有如上文所答者,而山木之渐乃是因地利,顺自然,以成其高,疑人之仕进亦或可以势厚为凭借。“止于下而渐于上”云云者,说文:“木,冒也,冒地而生,东方之行。从屮,下象其根。”徐锴系传云:“屮者,木始甲坼也。万物皆始于微。合抱之木,生于毫末,故木从屮。木之性,上枝旁引一尺,下根亦引一尺,故于文木上下均也。”言木必根深而后枝茂,犹水必源盛而后流长,以喻君子必下学而后上达也。注“水满坎而后进,人学博而后仕”。按:孟子云:“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达。”赵岐注云:“盈,满也;科,坎也。流水满坎乃行,以喻君子学必成章乃仕进也。”邠卿以仕进解达,正用法言释孟子。弘范此注,乃更以赵义释法言也。

吾未见斧藻其德若斧藻其楶者也。〔注〕斧藻犹刻桷丹楹之饰楶栌也。〔疏〕“斧藻其德”,各本皆作“好斧藻其德”。按:文选王元长曲水诗序、张茂先女史箴,李注再引此文,均无“好”字。御览一百八十八引与选注同。本书音义遇呼报切之“好”,多为作音,此独无文,是音义本亦无此字。今各本有之,乃校书者依论语“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妄增。彼文以好色为喻,此文自以斧藻其楶为喻,增“好”字无义,今订正。音义:“楶,音节。”“者也”,世德堂本作“者欤”,误。注“斧藻犹刻桷丹楹之饰”。按:尔雅释器云:“斧谓之黼。”郭璞注云:“黼文画斧形,因名云。”考工记云:“画缋之事,白与黑谓之黼。”玉藻郑注云:“杂釆曰藻。”则斧、藻皆谓文饰。注“楶栌也”。按:说文:“楶,欂栌也。”尔雅释宫:“栭谓之楶。”郭注云:“楶即栌也。”

鸟兽触其情者也,众人则异乎!〔注〕人由礼义闲其邪情,故异于鸟兽也。贤人则异众人矣,〔注〕奉宣训诲。圣人则异贤人矣。〔注〕制立礼教。礼义之作,有以矣夫。〔注〕言训物者,其岂徒哉!人而不学,虽无忧,如禽何?〔注〕是以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礼,知自别于禽兽。〔疏〕“鸟兽触其情者也”者,易系辞:“触类而长之。”虞注云:“触,动也。”说苑修文引传曰:“触情纵欲,谓之禽兽。”众人,谓凡人。“众人则异乎”者,言所异几希也。韩诗外传云:“不肖者,精化始具,而生气感动,触情纵欲。”孟子尽心赵注云:“凡人则触情纵欲,而求可乐。”“贤人则异众人”云云者,白虎通圣人云:“千人曰英,倍英曰贤,万人曰杰,倍杰曰圣。”“礼义之作,有以矣夫”者,荀子礼论云:“夫人一之于礼义,则两得之矣;一之于情性,则两失之矣。”诗关雎序云:“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人而不学,虽无忧,如禽何”者,说文:“●,愁也。”经传通作“忧”。白虎通田猎云:“禽是鸟兽之总名。”荀子劝学云:“故学数有终,若其义,则不可须臾舍也。为之,人也;舍之,禽兽也。”注“是以”至“禽兽”。按:曲礼文。  学者,所以求为君子也。求而不得者有矣(一),夫未有不求而得之者也。〔注〕有其具,犹或不能成其事,无其志,必不能立其业。〔疏〕哀公问云:“君子也者,人之成名也。”白虎通号云:“或称君子者何?道德之称也。君之为言,群也;子者,丈夫之通称也。”按:“求而不得者有矣夫”,于义可疑。下文云:“颜徒易乎?曰睎之则是。”又云:“不欲睎则已矣,如欲睎,孰御焉?”又篇末云:“立道,仲尼不可为思矣。术业,颜渊不可为力矣。曰:‘未之思也,孰御焉?’”然则学者患不求为君子耳,无容有求而不得者。今云“有矣夫”,明与“睎之则是”诸文相反。御览六百十三引邹子曰“博学者,所以求为君子也。求而不得鲜矣,未有不求而得之者也”,全本此文,而“有矣夫”作“鲜矣”,疑邹湛所见法言如此。文选曹子建与吴季重书,李注引此文作“求而不得者有矣”,无“夫”字,御览六百七引亦同,尤不可通。明“有矣”必“鲜矣”之误。今法言各本皆作“有矣夫”,盖校书者习见论语“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据以妄改,与上文“吾未见斧藻其德”妄增“好”字例同。(一)“有矣”,习俗误以下文“夫”上属,与“有矣”连读,汪氏仍之,而颇觉其非,故曰“于义可疑”,而以“夫”字为从前校书者所妄增。今正以“夫”为发语词,与下文“未有”连读,于义固无可疑,汪氏按语以为“有”当作“鲜”,“夫”字系妄增者,差矣。

睎骥之马,亦骥之乘也。睎颜之人,亦颜之徒也。或曰:“颜徒易乎?”曰:“睎之则是。”曰:“昔颜尝睎夫子矣,正考甫尝睎尹吉甫矣,〔注〕正考甫,宋襄公之臣也。尹吉甫,周宣王之臣也。吉甫作周颂,正考甫慕之而作商颂。公子奚斯尝睎尹吉甫矣。〔注〕奚斯,鲁僖公之臣也,慕正考甫,作鲁颂。不欲睎则已矣,如欲睎,孰御焉?”〔疏〕“睎骥之马”云云者,说文:“睎,望也。”经传多作“希”。论语:“骥不称其力。”皇疏云:“骥者,马之上善也。”音义:“之乘,绳证切。”诗渭阳“路东乘黄”,毛传云:“四马也。”晋书虞溥传引此作“希骥之马,亦骥之乘。希颜之徒,亦颜之伦。”文选李萧远运命论,李注引与今本同,惟“睎”皆作“晞”。“颜徒易乎”,音义:“易乎,以豉切。”“曰睎之则是”,世德堂本无“曰”字。“曰昔颜尝睎夫子矣”云云者,此更端之辞,故句首更有“曰”字。檀弓:“公瞿然失席,曰:‘是寡人之罪也。’曰:‘寡人尝学断斯狱矣。’”左传哀公篇:“乞曰:‘不可得也。’曰:‘市南有熊宜僚者。’”皆其例。说详俞氏樾古书疑义举例。此文“曰”字,俞云当在“正考甫”句上,因或人问颜徒易乎,故应之曰“睎之则是,昔颜尝睎夫子矣”。又恐或人闻此,疑夫子大圣,非人所能睎,故又曰“正考甫尝睎尹吉甫矣,公子奚斯尝睎正考甫矣”。杨子之意,自以颜睎夫子为主,正考甫、公子奚斯不过泛举之,以小见大,以浅见深。若其间无“曰”字以别之,则漫无主宾之辨矣。荣按:“睎之则是”,专就睎颜而言,乃答问之语。以下三事,则更自发意,广为举证,既非同义所及,故别着“曰”字,以见更端。至此三事虽有大小、深浅之异,而其所以证明“睎之则是”之义则同,语势贯注,无容间隔。俞说非也。汪氏中释夫子云:“古者孤卿大夫皆称子,称子而不成词,则曰夫子。夫者,人所指名也。以夫配子,所谓取足以成词尔。孔子为鲁司寇,其门人称之曰子,曰夫子。后人沿袭以为师长之通称,而莫有原其始者。”“尝”,世德堂本作“常”。“不欲睎”,世德堂本作“如不欲睎”。按:此涉下文而衍。“孰御焉”者,尔雅释言云:“御,禁也。”注“正考甫”至“商颂”。按:此鲁诗说也。史记宋世家赞云:“襄公之时,修行仁义,欲为盟主,其大夫正考父美之,故追道契、汤、高宗所以兴,作商颂。”迁为申公再传弟子,说诗皆本鲁义。裴骃集解云:“韩诗商颂章句亦美襄公。”是韩义同鲁,法言多鲁诗说,故亦以商颂为正考甫作。毛诗那序云:“微子至于戴公,其间礼乐废坏,有正考甫者,得商颂十二篇于周之大师,以那为首。”国语鲁语记闵马父语云:“昔正考父校商之名颂十二篇于周大师。”则古文说以商颂为正考甫得之周太师,非其所作;又以太师,非其所作;又以为戴公时人,非襄公之臣。左传昭公篇云:“正考父佐戴、武、宣。”孔子世家文同。今按十二诸侯年表,戴公末年,当周平王五年乙亥,下距襄公元年,当周襄王二年辛未,阅一百十七年。若考甫逮事戴公,虽甚寿考,不当至襄公时尚存。此与宋世家所云不合。魏氏源诗古微云:“考父佐戴、武、宣,不逮事襄公。或宋襄所作惟殷武一篇,其前四篇则考父作之,至襄公而追录其诗,遂序以为美襄。犹秦风车邻、驷驖录于襄公之世,而序以为美襄公,事同一例。”荣谓今、古文说所传各异,不能强同;史公博取百家,时多抵牾,亦无须曲解,魏说未为允也。诗嵩高、烝民并云:“吉甫作诵。”潜夫论三式云:“周宣王时,辅相大臣以德佐治,亦获有国,故尹吉甫作封颂二篇。”注“奚斯”至“鲁颂”。按:诗閟宫云:“新庙奕奕,奚斯所作。”毛传以所作为作庙,而诗乃史克作。駉小序云:“駉,颂僖公也。僖公能遵伯禽之法,俭以足用,宽以爱民,务农重谷,牧于垧野,鲁人尊之,于是季孙行父请命于周,而史克作是颂。”孔疏云:“其义通于下三篇,亦是行父所请,史克所作也。”是古文说不以閟宫之诗为奚斯作。据法言此文,则知鲁诗解奚所斯作为作诗,与韩诗同。班孟坚两都赋序云:“故皋陶歌虞,奚斯颂鲁,同见采于孔氏,列于诗、书。”李注引韩诗薛君章句云:“奚斯,鲁公子也。是诗公子奚斯所作也。”段氏玉裁经韵楼集云:“此章自‘徂来之松’至‘新庙奕奕’七句,言鲁修造之事。下奚斯所作三句,自陈奚斯作此閟宫一篇,其辞甚长,且甚大,万民皆谓之顺也。作诗之自举其名者,小雅节南山曰:‘家父作诵,以究王5,式讹尔心,以畜万邦。’巷伯曰:‘寺人孟子,作为此诗,凡百君子,敬而听之。’大雅嵩高曰:‘吉甫作诵,其诗孔硕,其风肆好,以赠申伯。’烝民曰:‘吉甫作诵,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并此篇为五云。奚斯所作,即吉父、家父作诵之辞也。曰‘孔曼且硕,万民是若’,即其诗孔硕,以畜万邦之意也。‘所’字不上属,‘所作’犹作诵、作诗之云。以作为韵,故不曰作诵、作诗耳。汉人言诗者,无不如是。偃师武虚谷援杨子法言,后汉书曹褒传、班固传,及诸石刻之文度尚碑、太尉刘宽碑、绥民校尉熊君碑、费泛碑、杨震碑、沛相杨统碑、曹全碑、张迁表,一一可证。文选两都赋‘皋陶歌虞,奚斯颂鲁’,注云:‘韩诗鲁颂曰:新庙奕奕,奚斯所作。薛君曰:奚斯,鲁公子也,言其新庙奕奕然盛,是诗公子奚斯所作也。’分释二句甚明。学者多谓毛诗与韩大异。毛传曰:‘有大夫公子奚斯者作是庙也。’愚谓毛诗‘庙’字必‘诗’字之误。传之原本必重举奚斯所作,而释之曰:‘有大夫公子奚斯者作是诗也。’剪割毛传者,尽去其复举之文,则以新庙闵公庙也,有大夫公子奚斯者作是庙也,相联为顺,而改‘诗’为‘庙’,此其与韩不同之故。以‘奚斯所作’上属者,乃郑笺之说,非古说也。”荣谓若膺分析此诗句读,及以节南山诸篇释此诗文例,以明奚斯所作之为作颂,而非作庙,义极精确,足证鲁、韩旧说之不可易。惟谓毛传作是庙之“庙”字亦必“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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