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线一抿,“我是借过你的情根,三日就完璧归赵,从此再未动念,如何误你终生?”
“三日?”司照的眼底无边荒芜几乎凝成实质,“再未动念?”
“所以,那三日,你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他笑了,“你说你从小到大爱慕于我,你答应我的话都是虚与委蛇,从一开始你夺我情根,就只是为了让我将脉望归还给你,是不是?”
她被他森冷的气息逼回墙角。
怎么答呢?
她才发现自己骗了他太多,用一层一层美丽的假象堆叠包裹,或者她也可以考虑继续耍心机矫饰,对他说“都是为了他好”、“后来爱他爱到肝肠寸断”“逃婚也是被鉴心台所吓”之类的话……可就算今日糊弄过去,以后呢?
见她没说话,他颓然闭上眼:“你既不愿承认……”
柳扶微委实不愿再骗下去了。她索性咬牙:“是,我欺骗了殿下。我是冲着殿下能够庇佑来的。那时候除了救人我想稳住席芳、稳住袖罗教;我需要脉望,怕殿下秋后算账才说喜欢你……我本以为我可以悄悄还你情根,怎知后来会被送进宫中,又被令焰缠上……”
“我承认我目的不纯,但我想嫁给殿下之心……”她想说是真的,可前一刻他才说她无心,怕再自取其辱,“……不是假的。可现在看来,你我命格对立,注定不会有好结果……除非这次不结亲……”
喉头一哽,她想问“是不是不和你成亲你的赌局会输”,依旧说不出口。她只能替换:“不嫁给殿下……你会有什么损失。你有么?”
屋外,雷声滚滚。
羊角灯又灭了一盏。
鉴心楼一案至今,正好三日。
在这三日,他亲手将太子推入地狱,也看透了皇祖父的凉薄。
他早已沉沦。
唯一的念想是为她肃清东宫,娶她为妃。
他唯恐任何闪失。不信民俗的他,就连“婚前见面是为不吉”都信,今夜来,是怕她阳气有亏,想隔窗为她渡送功德安神。
未料,听到她在与人密谋逃婚。
就在刚刚,他还妄图再给她一次骗他的机会。
可这一次,是她不肯再骗了。
他的声音好像突然空了:“柳
扶微,你现在,是想和我清账?”
柳扶微心中一沉。
他果然没有听懂自己的暗示。
她开始意识到,也许飞花没骗她,凡人之躯破不了神明的禁制,无论她怎么说,只会越说越错。
她心中起了一丝自暴自弃的情绪:“我只是不想欠你太多。”
司照唇角勾出了一抹很淡的轻笑,像是在嘲讽这拙劣的借口:“早在神庙知愚斋中,你便同我说过你不信命,事到如今,为何又信了?”
“我……”
“没有损失?”他垂低脖子,“好一个没有损失……”
“那你告诉我,我一次一次救你,一次一次受你蒙骗,一次又一次被你放弃,我的心,你拿什么来偿还?”他猝然握住她后颈:“是你的凉薄,还是你的无情?”
她被他的凌厉吓得失语。
他更逼近,“不想做太孙妃?可以。你连一丝丝喜欢都不愿意交付,这笔账,你拿什么还同我清?”
不知是他的指腹太冰凉,还是力道太蛮横,这样的动作冰得她整个人轻哼一声。
他下意识松了一瞬的手,又为自己的心软悲哀。
明明是她携风带雨闯入他的生命,先用甜言蜜语浸泡他的心,等他的心悉数挤占,再理直气壮地告诉他,那都是镜花水月梦一场,全不作数。
她怎么这样的无情?
比他事先想过的还要坏。
明知道她这样坏。
她只要这样简简单单望着他,他依旧会为她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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