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随安现在是万分后悔,刚刚肯定是被猪油蒙了心,才那般不要命去救人,真是——好疼啊!
为她看伤的是个女大夫,姓月,木夏带来的,看着林随安的眼神那从诧异到震惊,最后变成“从未见过这般能作死”的人。
“右手虎口撕裂,左掌割伤,这两处伤口都是皮外伤,未伤及筋骨,麻烦的是左肩这处刀伤,还有右臂——”月大夫轻轻捏了一下,林随安猝不及防,差点尖叫出声,硬生生憋回去了,毕竟大堂外围一堆纨绔正眼巴巴瞅着呢,她可不能丢人。
“轻微骨裂。”月大夫摇了摇头,“你肩上和手上的伤口都需要缝合,你确定要在这儿缝吗?”
林随安看了眼大堂外,人群乱糟糟的。冯松看东晁断了气,救冯愉义唯一的线索断了,急怒攻心,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周长平、白凡、严言等人乱成了一锅粥,也找了个大夫,又是把脉,又是扎针,明庶和明风大叫着维持秩序,无奈根本没人听,几步之外,花一棠和凌芝颜双双围着扬都坊图,眉头紧锁,气氛十分凝重。
“就在这儿弄吧。”林随安道。
看这样子,一会儿还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她还是留下来镇场子更安心。
月大夫颇为诧异看了林随安一眼,瞥向聚在四周看热闹的纨绔,“那边的闲人,过来帮忙!”
说实话,这位月大夫红唇杏目,样貌十分周正,这一眼,不怒自威,裴诗均立即领着七八纨绔跳了出来,“月大夫尽管吩咐!”
“将四周的帷幔扯下来,围在我们四周,我要帮林娘子缝伤口,不许偷看,否则小心我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是是是!”裴诗均和纨绔们立即行动,不消片刻就在林随安和月大夫四周围出一圈严严实实的账幔围墙,所有纨绔高举账幔,背对林随安,个个目不斜视,很是规矩。
月大夫端过两盘灯烛调整照明,小心扒开了林随安的左侧衣襟,眉头一皱,从药箱里掏出瓷瓶,在白布上倒出透明的黄色液体,小心按在了林随安的伤口上。
林随安吸了口凉气,强忍着,渐渐地,肩头的伤痛变成了麻木,又变成了毫无知觉。
“麻沸散的效果只有一盏茶,之后若是疼了,你忍着些。”月大夫快速清理完毕伤口,穿针引线,唰唰唰缝了起来,不得不说这麻药效果不错,林随安只能感觉到有东西撕扯着肩头的皮肉,还能听到拉线的嘶嘶声,完全不疼,整个人慢慢松弛了下来。
外围的账幔围了四层,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外面灯火灼灼,越来越多的人聚了过来,她听到了许多耳熟的声音,靳若、穆忠、瓦尔、张长老、花氏的几个管事,所有声音中,花一棠的最明显,干净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和平日判若两人。
“周管事、柳管事,你们负责西南城十一坊的买卖,将你们知道的、认识的铺子、宅子全部圈出来。哪处铺子进出货数量不合常理的,也圈出来,”
凌芝颜:“为何是西南城十一坊?”
穆忠:“花氏的生意几乎覆盖整个扬都,唯有西南城十一坊的鱼龙混杂,冯氏和严氏的根系极深,数年经营仍然无法尽数掌控。”
花一棠:“靳若、张长老,你们对市井最是熟悉,可曾在西南十一坊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人出入,什么都可以,仔细想想。”
靳若:“好!”
“司户曹的人到了吗?”
“有有有,在下乃是司法曹的参军,姓高,这两位是负责户籍的书佐。”
“西南城十一坊商铺、住户具体数量是多少?黑户有多少?尚未登记造册的有多少?记得多少,都写出来!”
“这个……怕是要禀报周太守……”
凌芝颜:“周太守!”
周太守根本不回应他,他尖锐的嗓音忽高忽低,混在严言和白凡的怒喝声中,很是底气不足。
“周长平,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着实冤枉啊,当时情势紧急,我当然以救人为先啊!”
“怎么?周太守这就急着抱花氏的大腿了?”
“严公,您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啊,花一棠也是我治下子民,我总不能看着他去死——冯公,你醒了——哎哎哎,怎么又晕了,大夫,继续扎针啊,不要停!”
好一个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肩头刺痛,林随安眼皮抖了一下,麻药效果渐渐消失了。
“忍一下,马上就好了。”月大夫道。
林随安集中精力继续听,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痛感。
高判司:“没有周太守的命令,我这……不好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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