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藤察觉到对方站住不动,只好停下来,回过头,用一种过于复杂的眼神看向闻哲,许久才出声修正了自己刚才说的话:“我是想说,别跟他争锋相对。会很麻烦。”
闻哲愈发不解:“我刚才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用幼稚的言辞挑衅他的明明是你。”
“我不是说刚才,我是说他存在本身。”谢藤难得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闻哲沉默。
一种看不出情绪好坏的沉默。
谢藤拿不准闻哲是否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就算对方没有明白,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咬人。他在一些事物和情感上的认知与旁人完全相左,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区别的成因,甚至视作理所当然,鲜少会去注意。
好在闻哲没有纠缠于这些,只是沉默地走近他,抬手轻推了他一把,示意他继续往前。
谢藤不再试图从大脑里搜刮词汇来解释自己的话语,从善如流的照做。
外面的天大概还没有亮,不过也快了。
赤道附近的夜晚总是非常短暂,因而更能突显白昼的湿热与漫长。
他们随身虽然有武器,却没有食物和水,等到太阳出来后,温度就会成倍的消耗体力,尤其对不耐热的闻哲来说,绝非是件好事。
这条漫长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尤其在尽头的光点出现以后,不止连岔路的数目也在呈几何式增加,对于长度的认知也像是被无限拉伸了,让人分不清自己到底在这座迷宫里走了多久。
又一种感官所赠予的错觉,就像进入展厅的那些通道。闻哲想:如果长期身处这种环境下,听觉会逐渐放大那些诡异的声音,继而让人失去理智……
谢藤突然横起手臂,挡在前面,既阻止了闻哲向前,也打断了他的思考。
闻哲疑惑地看向对方,在得到对方示意后随之视线下移,继而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已经抵达出口,可以看见远处抽签选中的雨林,虽然面积不算大——毕竟整座岛也没有多大,但雨林的恐怖之处从来不在于大小,而是那些能让人失去方位感的茂密枝叶和遍布的未知动植物与昆虫。近处则有有好几台暗网直播用的微型跟拍无人飞机,正悬浮在周围,发出嗡嗡的响声。但真正引起注意的是这个古怪的出口本身,根本就没有与地面相连。
闻哲在谢藤的帮助下,勉强瞥见了下方和侧下方相差无几的其他出口,目测他们所在的出口,大约距离地面落差已经超过二十五米,就像一个没有安装玻璃的摩天大厦的窗口,只要稍微探出头,湿润的风就会慷慨地向下拖拽他们。
闻哲拍了拍谢藤充满保护意味的胳膊,低声对他道谢。
束缚着谢藤的古怪情绪好像已经彻底消失,他笑起来:“你突然那么客气,我很不习惯。”
“这不是客气,是礼貌。”闻哲空出手来,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当做无声的夸奖。
谢藤抬手指向出口外左侧下方,那里有一条通向面的铁梯,如同粘在岩壁上的破碎蛛网,布满斑驳的锈迹,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可实际上依旧倔强地粘在那里。
“我们从这边下去。”谢藤边说边示范,“小心。青苔很多。容易打滑。”
他以单手攀住墙壁边缘的方式,朝着侧面横跨过去,如同攀岩那样用脚尖与指尖的力量,勉强点在其中一根两指粗的铁条,把身体左右的重心互换,成功抓住了金属横杆。
铁梯的确很滑,加上风,几乎每爬一会儿就必须停下来,只是如果有谁在惊慌失措的前提下奔逃,尤其在攀爬梯子的时候遭受攻击,结局可想之。
闻哲不禁在心下庆幸自己刚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作弊。反正对手也在作弊,他自然也没有必要去遵守规则。
他们谨慎而缓慢地沿着铁梯向下,先后抵达了地面。
闻哲目测这里距离雨林还有百米左右的路途,但这是片无遮挡的开阔区域,对他们来说相当危险,脚下柔软的腐叶踩上去就会稍微陷进去,同样拖慢了移动的速度,增加了危险系数。
二人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短促的惊叫。
“别看。”
闻哲试图回身,却被谢藤阻止。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力道却出奇得大。
闻哲与他拉扯了几个来回才夺回主动权,半仰起头,看向声源。
覆盖在山体上的是一面数十米高的巨大混凝土墙,上面布满了一模一样的圆形出口。
第二声尖叫很快传来,这次来自另一端。
闻哲迅速捕捉到声源,并亲眼目睹了一个人从出口跃出,笔直地坠向地面,发出让人胆寒的撞击声。接着又出现了第三个人,然后是第四、第五……四处充斥着此起彼伏的痛呼与呻吟,高空坠落后,全身的骨头和内脏都会粉碎,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那些散碎的残缺部件,活着比死亡更加痛苦。
很快就有将近一半的“玩家”,陆续从不同的出口摔落地面,简直就像有什么极其恐怖却未知的东西在追赶他们,让他们即便随身携带着致命枪械,也无法冷静判断眼下的情况,更无力还击。也像无以计数的下水道出口终于汇聚到了出海口的位置,不断地排放未经处理的污水,区别是这里排放的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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