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在梦中看到这一幕,他就会惨叫着从床上跳起,把几个室友吓得半死。现在室友们几乎把他当作精神病来看了,他自己也觉得离歇斯底里不远了。
“我该怎么办?”
于是,林海又想起了老屋,自从那晚在阁楼上过了一夜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里了。既然十年都没有人进去过了,那阁楼上的画怎么会不翼而飞了呢?还有老虎窗下发现的那卷羊皮书,究竟是谁把它藏在里面的呢?
爷爷早就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父亲才知道答案。
林海点了点头,对,为什么不去找父亲呢?也许能从他那里发现谜底。
他立刻离开了寝室,低着头冲出学校,坐上了一辆去市郊青浦的公车。
人们习惯把林海的父亲叫做林医生,他过去是精神病院最出色的大夫,年轻时据说很帅,有许多女孩暗暗喜欢他。可惜他一辈子就蹉跎在精神病院里,终日和一帮妄想狂打交道,等到五十岁才有了提升的机会,却不想发生了意外。一个有严重臆想症的病人,幻想穿着白衣服的人都是恶魔,把他关起来只为窃取他的内脏,于是在一个深夜袭击了林医生。倒霉的林医生不但身受重伤,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更重要的是心理受了严重刺激,再也无法在精神病院工作了。林医生只能办理病退手续,黯然回到家里,大劫之后身心俱疲,他已无法忍受都市嘈杂的环境,便搬到了空气新鲜的郊外,租下一栋两层楼的农舍,整日在田野间修心养性,以恢复遭受过严重伤害的身心。
下午两点,林海抵达了青浦乡下的公路边。四月的乡间开满了油菜黄花,景象蔚为壮观,父亲租的农舍就在一片油菜田野里。
农舍的门并没有锁,林海悄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看到父亲正在窗台边浇花。已经两个多月没见到父亲了,他的表情还是那样严肃。好在对于这张严厉的面孔,林海早已经熟悉了,小时候就很少见过父亲笑脸,一天到晚都沉默冷淡,似乎受到了精神病院里病人们的影响,也可能是从爷爷那遗传的冷酷基因吧。
虽然都那么大了,但林海对父亲还是有种天然的畏惧感,他先试探着问道:“爸爸,我最近忽然想起一件事,爷爷去世已经有十年了吧?这么多年了,那间老屋为什么不租出去呢?空关着多浪费啊。”
“不,我不想租。”
父亲斩钉截铁地回绝了他的问题。
林海犹豫了片刻,终于战战兢兢地说了出来:“嗯,前几天我回老屋去看了一下。我记得小时候在爷爷的阁楼上,曾经看到过一幅小画像,但这次去却没有看到。”
“小画像?”
“是一个外国女人的画像,就挂在小木床边的墙壁上,爸爸你知道吗?”
父亲摇了摇头说:“不,从来就没有过这样一幅画像,你爷爷去世以后,我曾经到小阁楼上去过,除了一张木板床以外,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是说在十年前,就不存在这张画像?”
“是的,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在你爷爷去世前一年,我为老屋重新装修的时候,也曾经爬到阁楼上看过,根本就没有什么画像。”
父亲的话掷地有声,根本容不得林海怀疑。瞬间,林海只感到心里一沉,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不,这不可能!他闭上眼睛不敢再想下去了。
然而,父亲却说出了他不敢回忆的往事:“儿子,你记得吗?你小时候经常会梦游,说见到了某个早已经死去的人。”
林海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嘴唇颤抖着回答:“是的,我还记得,我记得自己看见了妈妈。”
“可那时候你的妈妈早已经不在了,你见到的只是空气,是你自己心里头的幻影。”
“别,别说妈妈了!”
林海痛苦地低下了头,在他五岁那年,妈妈就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中死了。那么多年来,他脑子里对妈妈的印象,永远都是年轻的少妇。是爸爸一个人将他养大的,所以他是个缺少母爱的孩子,常常为没有妈妈而偷偷流泪。在十岁左右的年纪,他经常在半夜里梦游,总说自己在厨房里见到了妈妈,每当这时爸爸就会给个他耳光,让他从梦游中清醒过来。
父亲继续严厉地说下去:“因为你从小就没有妈妈的原因,所以你一直都喜欢幻想,小时候还产生了梦游的毛病,甚至有轻微的妄想症状,幸好我及时发现了你的问题,对你进行了一些潜移默化的治疗,你的梦游和妄想也很快就消失了。”
听着这位前精神病院医生的分析,林海只觉得毛骨悚然,他后退了几步说:“爸爸,难道当年我在爷爷的阁楼上,所见到的那幅画像,也是来自于我的妄想?”
“是的,最近你是不是又看到了某幅相同或近似的画像?”
居然给父亲猜到了,林海只能乖乖地点了点头。
父亲继续说下去:“最近你所看到的画像,立刻刺激了你的神经,令你联想到了小时候的经历,而那些因妄想而产生的记忆,又重新浮现了出来,所以你才会产生阁楼里有过画像的错觉。”
林海怔怔地说:“那真的是错觉——或者说是妄想吗?”
“对,你自己再仔细想想吧。我看你的脸色非常不好,这些天是不是遇到了某些事情?”
但这回林海使劲摇了摇头:“不,没什么特别的事,这几天可能有些着凉了吧。”
其实,林海并非不想告诉父亲,而是怕父亲非但不相信他的话,反而会出于职业习惯,认为儿子有可能神经错乱,将他送到老单位治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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