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飒又惊又怒,一把将他扯起来,喝道:“谁问你罪!我问你临风公主在做什么?!”
“公主?”传令兵茫然地摇摇头道,“小的不知,公主未曾露面。”
胡飒一愣,失声呼道:“还不露面?那、那……底下仍是徐将军指挥?”
传令兵点头道:“正是。徐将军请胡将军速速下山支援,有楚颉大人令牌在此。”
胡飒看也不看,劈手一挥,将他掏出的令牌远远击了出去,厉声问道:“姓楚的号令不到我头上!王……我剩下的一千人呢?也挡不住?”
传令兵又是一阵茫然,战战兢兢道:“一、一千人?将军说的哪一千人?”忽似开了窍,恍然大悟道,“啊,是将军上山后又回来的那队人?”
胡飒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那队人呢?”
传令兵微微皱眉,似在用力思索,片刻后缓缓摇头,讷讷道:“不知,打起来那会儿就未见了。”
胡飒面色陡然一变,松开他踉跄退了两步,喃喃自语道:“走了……走了……莫非、莫非是存心陷我?!”
传令兵满心紧张,小心翼翼地觑着他,低声问道:“将军、将军可有回话交待?”
胡飒面上阵青阵白,呆呆地站了半晌,忽向地面一扫,往前奔了几步,拾起跌落在地的令牌紧紧攥在手中,低哑着嗓音道:“你回去告诉楚大人,我一切但听他吩咐。”
传令兵忙不迭应下,一转身逃也似匆匆离去。
率部也等在一旁的副将听得两人对话,冷笑一声上前道:“朝廷兵到底不济事。将军,咱们可是下山?”
胡飒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笑容可掬地转向副将,拉过他的手将楚颉的令牌往他掌中一拍,说道:“既然楚大人有令,咱们自要遵从。只是这头的事也十分紧要,轻忽不得。且依我看,敌兵的目的终究在这儿,一样要打,与其仓促下山,倒不如在这儿以逸待劳。底下人马甚众,之所以挡不住,也是因要围山,分得太散,才叫敌兵突破。只要咱们在这儿稳住,回头底下调集人马一合围,来个前后夹击,敌兵岂有不破,倒比下山硬碰更为稳妥。楚大人不知此间情形,思虑未必周全,因此我看这样,你攻也不必攻了,领兵仍在这儿守着,切莫容人逃出来,我下去亲自同楚大人商议商议,再做定论。”
副将原也不愿一事未成便又下山,听他一番话,也便不将敌兵放在眼里,当即将令牌往怀中一揣,说道:“将军只管去,这里交给我,保管没一个出来,没一个进去。”
胡飒拍了拍他肩膀,又叮嘱几句,便即向山下行去。
山下战况正烈。数千人厮杀在一处,怪的是皆着同色军服,难分彼此,场面十分混乱,一眼望去只觉人人皆在不问敌我的乱砍乱杀,可细看之下,却能瞧出一部人确实手足无措,举着倒不知该挥向哪里;另一部却是目标明确,砍杀之间全无犹豫。于是在这看似毫无章法难辨胜负的混战下,战线却是一边倒地步步往山上退去。
宣平坐在一圈兵士护卫下的马车内,掀着车帘伸长脖子向外张望,越看越是得意,重重一拍大腿,大笑道:“李将军高,真是高!穿一样的衣裤,只换不一样的鞋,如此简单的小花招,便叫他们成了睁眼瞎,分不出谁是谁。砍瓜切菜,瞧瞧,真是砍瓜切菜!早知卫大人也不必折腾了,咱们就这么打上去迎他下来,又有谁挡得住!谁挡得住!”
与他对面而坐的李烬之却一声不出,低头思忖着什么。宣平不见他反应,不免有些奇怪,放下车帘转回身,问道:“李将军还愁些什么?杨家的回报已来了,卫大人也已接上头,说已入了密道了,大局已定,还有什么可担心?”
李烬之默然片刻,缓缓摇头道:“不妥。”
宣平眨眨眼,讶道:“哪里不妥?我看妥得很。”
李烬之微微皱眉,沉声道:“那一千人不在。”
宣平一怔,问道:“哪一千人?”
“胡飒没带上山的一千。”李烬之道,“此举太过古怪。我出这鱼目混珠之法,早晚必会有人识破,并不指望以此取胜。只是一时之间总还可迷人眼目,叫人措手不及。若依常理,最简单的破法自是叫那一千个军服不同的容府兵出来,可眼见防线不保,他们却仍未出现,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宣平倒不觉有何不对,撇撇嘴道:“容府兵马本不归临风公主调遣,不出来也不奇怪。”
李烬之摇摇头,闭目片刻,说道:“我也听不到江染动静。如此情势,她不该这么沉得住气,稳坐后方吭都不吭一声?只有一个徐珂在指挥,还似是临阵受命,许多关节根本调遣不灵,也不见江染出来说话,她又在做什么?”
宣平想了想,“嘿嘿”笑道:“莫非正如我们先前所料,临风公主被那一千人制住了?”
李烬之却不敢如此乐观,闭目思忖片刻,仍是摇头道:“不妥。”忽起身向外钻去,一面道:“宣兄仍依计行事,我出去探探。”
==============================================================
卫昭一行已在黑暗的地道中行了颇远。地道极是狭窄,高低不平,一路向下坡度甚陡,更兼充斥一股阴湿腐的气味,每一呼吸便觉寒浊之意直沁肺腑,叫人头晕胸闷,里里外外皆是百般不适。江栾一路走得磕磕拌拌,气喘吁吁。他几曾捱过这等辛苦,早已满腔委屈,叫唤连天,恨不能叫人抬着走。偏偏卫昭一改往日恭顺之态,对他毫不理睬,只自顾自疾步走着,明明也气息急促,步履不稳,却不肯稍做停歇,似是十分紧迫,不愿有丝毫迟滞。
又走一程,江栾终于忍不住挨着墙坐下,叫道:“卫卿,歇一歇,歇一歇,又无人追,你走这么急做什么?”
卫昭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他,脸上殊无表情,低声道:“我等这一日,已然太久了。”
江栾见他双目灼灼生光,语气虽淡,却似压着一股莫大的亢奋,心下蓦地一个恍惚,仿怫又回到当日起事夺位前的那个夜晚,他微微一震,隐有所悟,哑声道:“卫卿在宫中,很不快活么?”
卫昭不答,只向他身边一指,问道:“皇上当真要在此久待?”
江栾见他笑得诡异,心下微微发毛,小心翼翼地转过头,边上还有人配合地凑上火把替他照亮,赫然正见紧挨着他的墙脚处,竟靠着一副森森白骨,犹成人形。他骇然大惊,尖叫一声跳起来,扯着卫昭颤声道:“卫卿、卫卿,这这……怎会有这种东西?!”
卫昭神色淡漠,甚至似挂着丝微笑,冷冷道:“不止这一具,应有上百具。当日我掘此地道,以备不时之需,自不能令外人知晓。因此完工之日,待收徼了工具,便封了入口,将一群工匠尽数堵在下面,如今俱已成骨。刚才一路走来还有好些,皇上没看见罢了。”
江栾虽亦是随手生杀之人,却毕竟鲜少面对如此赤裸裸的死亡,一面心惊肉跳,一面又怕卫昭误会,只得抹着冷汗,勉强干笑两声道:“这密道如此紧要,不能走漏风声也是理所当然。这些人本是卫卿手下,为卫卿而死,也算忠魂,也没什么可怕,没什么可怕。”虽这么说着,脚下到底勤快地迈起步来,推着他道,“快些走吧,外头这么乱,还是早走早了。”
卫昭微微一笑,手一挥,一众护卫便又前后拥着两人开始赶路。路途本已走了大半,此时坡度渐缓,江栾亦不再拖后腿,行进速度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