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落微微一讶,却很快镇定下来,默然片刻,坦然道:“好,那我便老实答你一句,王家与杨家确有暗约,数十年前便已结下。至于盟约究竟是何内容,我也并不清楚,一直以来除了医术上有所交流,也不见什么别的来往。只是我知道一点,当日结盟,牵线搭桥的正是你爹娘。”
秋往事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什么?!我爹娘?!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落想了想,打到答道:“应是当今皇上出生之后,约摸三十余年前吧。”
秋往事心下疾转,暗忖江栾出生不久,因正是先皇被立为储君的关键时期,杨守一入枢教,江栾神子身份确立,应当也在这前后。此数桩大事皆有叶无声参与,甚至如今看来或许还是一手推动,而杨家目前种种古怪行事似乎又与当年之事有关,现下又扯上了王家,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王落见她许久不出声,轻轻一叹,说道:“往事,我虽还不是王氏宗主,毕竟也是嫡脉长女,王家虽非我做主,可要做什么,总也不可能撇开我不理,如今我人在这里,已是诚意。何况王家既无兵马,也无权贵,再如何也不过仅求自保而已,还能图些什么?你同五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我很清楚,因此即便一望一步步落入局中,我也从来没说什么。我虽不知杨家又如何了,可我的态度,王家的态度,我想应当已经很清楚。”
秋往事叹口气道:“四姐,不是我疑你,只是你还有事不知道,王家与杨家如此神秘的暗约,说不定便是针对我。”
王落大觉莫名,不由笑道:“往事你糊涂了吧,当时你爹娘都还未成亲,你更不知在哪里,怎能是针对你?”
方定楚倒是听出些苗头,问道:“杨家莫非和你作对?怎会?他们不可能还不知道啊。”
秋往事没好气道:“就是知道了才找麻烦。”
王落讶道:“知道什么?”
秋往事烦闷地挥挥手道:“罢了,此事先不提。杨宗主那老狐狸,明明精通同息法,按理根本不会被人留意,却竟会被发现,显然是故意露的行踪,只不知是想让我们知道还是让其他人知道。无论哪一种,总之必无好事,我便先给他打点岔。二嫂,我想请你出面走这趟,他多半是来济城,你沿官道往南必能截到,叫他上当门救楼晓山去,他堂堂上翕,不能不应。”
方定楚摊手笑道:“我才刚进城,还未寻你麻烦,你倒先给我派差事了。罢了,他若真和你作对,我倒也想摸摸底细,吃了饭便上路吧。”
秋往事笑嘻嘻道:“辛苦二嫂,饭也该备好了,你同四姐先吃吧,回头找周将军给你签个出城手令。”
方定楚问道:“你不吃?”
秋往事道:“我还有事,先回房,一会儿便来。”
两人也不便多问,先往后厅去用饭。秋往事回到房中,翻出卫昭给她的资料翻开读起来。她当日并未确切说清究竟要查什么,卫昭替她寻时自是唯恐不尽,又势必不能将所有原件皆搬来给她,于是便命人做了一份索引,厚厚一叠足有两三寸厚,蝇头小字誊抄得密密麻麻,皆是自当年宫史枢录官书私信等中摘录的要点,后附出处以便查阅。秋往事自幼除去自在法书籍,便只将《方舆志》中奇闻趣事挑拣着读过一些,几曾读过这等繁杂沉闷之物,虽已依着时间人物分门别类整理好,仍是不一刻便读得昏昏欲睡,硬着头皮翻了十来页,了无线索可寻,跳到最后一页,见末尾处有一段卫昭手迹,写着一切相关书籍资料皆已整理装箱放在江栾寝宫的内书房中,她一面睹物思人伤心起来,一面想着或许李烬之已见到那些资料,便更没了细读的心思,叫了饭来草草吃过,送走了方定楚,又同王落聊几句,估摸着裘之德也该醒了,便独自下地牢去寻他。
地牢规模不大,只得两两相对的四间囚室,除了过道顶部石板上凿出的透气孔洞,其余便是昏暗一片,不透一点光。牢中此时只有裘之德一人,关在右面里间牢室中,躺在简陋的竹床上一动不动,似还未醒。秋往事到得门口,正欲拿钥匙开门,却忽改了主意,沉心静气,伸手往门锁上轻轻一拍,但听“喀”一声响,锁片往外弹了弹,却未解开,她又拍一下,锁片这才应手弹出,打了开来。她似意犹未尽,又插回锁片,反复练习,三五次后,已能一次拍开。她大觉欣喜,又试几次,裘之德却似被频繁的“喀喀”声吵醒,身体动了动,发出一声呻吟。
秋往事见他醒了,便也不再玩,走进牢房,不客气地将他一把扯下床来往墙角一扔。裘之德怪叫一声,顿时惊醒,才一睁眼便浑身一震,四下摸索张望着,显然弄不清身在何处。秋往事对他十分厌恶,冷冷道:“你不必管这是哪儿,只要看清我是谁便成。”
裘之德懵懵懂懂地眨眨眼,待看清她是谁,又惊叫一声,陡地跳起来,也渐渐回想起发生何事,大叫道:“秋往事,你好大胆,我三品枢士,明光司律,你敢私囚我?!”
秋往事冷笑道:“裘司律不想私囚?好啊,杨宗主同方宗主这便到了,把你交给他们公断可好?”
裘之德顿时缩了缩,僵立片刻,终泄了气般沿着墙角颓然滑坐在地,低声道:“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秋往事漠然道,“是裘司律想怎么样吧?裘司律当日栽赃陷害,后来杀害简司院,这会儿又来打容王妃的主意,是唯恐不能给枢教抹黑吧?”
裘之德也知事到如今,无从抵赖,只得颤声道:“我是……被逼的。”
秋往事点头道:“我知道你是被逼的,凭你这点心性,想来自己也做不出这些事。老实说吧,是谁指使你的,目的是什么?”
裘之德转了转眼珠,微微抬起头道:“我若说出来,你可能保我平安?”
秋往事毫不迟疑地点头道:“只要你说出来,这三件事便一笔勾销,枢教那里我也自会交待。”
裘之德听她如此爽快,大喜过望,当即道:“是燎邦二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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