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颃笑声一顿,半支起身子,狐疑地打量她半晌,忽又往床上一倒,大笑道:“你还替人数钱呢。我便实话告诉你,当日诱你放裴节,后来送飞鹏令给卢烈洲,再到今日夺城,皆是我受人指使所做。哼,他当日可说得好听,说事成之后给我楚家,给我清明洲,如今出了事,倒连影子也见不着了。他如此对我,倒也罢了,只是想不到,对你也如此很得下手。你是被他推出去做替罪羊了吧?哈,果然好手段。可笑你至今还做梦呢!”
秋往事听出他话中意思,不免沉下了脸,冷冷道:“你想说谁?”
楚颃狂笑起来,指着她歇斯底里地大叫道:“还能是谁?容府上下有这野心,有这能耐的,除了你的好五哥,你说还有谁?”
秋往事不屑地冷哼一声,转向季有瑕道:“季姐姐,看来他也不知道什么,你想怎么处置他?”
楚颃见她不信,心下忽生恨意,陡地坐起,阴狠地望着她,咬着牙笑道:“怎么,你还不信?偌大一个容府,你当里头真能找出半点真心?你若不是天枢,不是叶无声的女儿,谁又会来看你一眼!五弟卖你也不是头一回了,你还不知道吧,当日即望山之变……”
秋往事陡地面色一变,猛地甩他一掌,怒喝道:“住口!”
季有瑕怕她冲动之下不知轻重,忙上前拉住,一面沉声道:“三哥,谁可信谁不可信,咱们自然有数,你不必扯些有的没的。我的行踪你素来清楚,今日到此,想必不是巧合,究竟是何来意,不妨便直说吧。”
楚颃恨恨瞪着秋往事,拭去唇角的血迹,站起身来整整衣衫,对季有瑕微微一笑,转眼又是风度翩然,略一欠身道:“有瑕,你我相交多年,我对你也总算多有照拂。如今我落了难,想必你不会置之不理。”
季有瑕款款回礼,嫣然笑道:“三哥有难,我自不能袖手。只是我人微力薄,只恐力所难及。我瞧三哥还是随我回容府去,大家一起商量,法子也能多些。”
“我又何尝不想回容府。”楚颃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面上却仍是笑得一派坦荡,“只是我怕回去,会惹无恙不高兴。”
季有瑕心中一凛,只得笑道:“怎会呢?三哥素来关照于我,哥哥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不高兴。”
楚颃察觉到她的紧张,心下顿时轻松起来,好整以暇地踱到桌边坐下,长叹道:“可不是么,无恙自然是个知恩图报的。当日我问他要泸中兵权,他二话没说便交了出来,还拍胸脯保证,泸中一日有他在,便一日听命于我。这自是他的兄弟义气,只是若传到大哥耳里,只怕要惹来误会。”
秋往事见他一副恬不知耻的无赖像,不免又心头火起,正待教训教训他,却又被季有瑕紧紧拉住。但见她面色发白,神情却颇镇定,抿着唇角微微笑道:“那三哥的意思是想去哪儿?”
楚颃朗声大笑,满意地对她点点头,悠悠答道:“风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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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三十一章 南辕(上)
秋往事被季有瑕强拉出门,拐至走廊另一头的厢房内。门尚未关紧,她已忍不住皱眉问道:“季姐姐,你真打算送他去风洲?”
“我也不知道。”季有瑕紧紧拉着她手腕,面色发白,双目恍然无神地低垂着,轻声问道,“往事,我哥哥真的……”
“哈!”秋往事嗤笑一声,拉着她至桌边坐下,不屑地挥着手道,“你听他胡扯呢!他还说五哥是主谋,你也信?无恙会交出兵权,想必是受他威胁,多半也是顾忌着你,顶多是个失职罪,哪儿会是他说的主动协助。只是,”她语声一沉,蹙眉道,“只是若他去大哥面前乱咬人,大哥就算不信,只怕心里也难免落根刺。”
“那该如何?”季有瑕咬着唇,忽地容色一紧,陡地抬起头来道,“往事,你、你可能……”
秋往事见她紧张得面青唇白的模样,已猜到她想说什么,便安慰地拍着她手背道:“我要杀他,不过举手之劳。只是就这么杀了,不仅于事无补,只怕反而徒增麻烦。”
季有瑕面色一紧,忙问:“为什么?”
“这还用说。”秋往事扳着指头答道,“一则,他毕竟姓楚,这次的事虽说面上看来是他一人所为,可楚家在里头究竟有多深的牵扯谁也说不准,要杀他,不得不顾忌楚家的反应;二则,他毕竟是大哥的结义兄弟,事情未明之前冒然杀他,难免传出些君臣不谐、楚江不合的谣言,未免有损容府声誉,也动摇民心;三则,”她撇了撇嘴,冷哼道,“大哥这人,并非能与人推心置腹的,无恙这次轻易交出兵权,不必旁人说什么,大哥自己只怕就先有多坏想多坏了,有没有三哥加油添醋,横竖也差不了许多。如今好在有你这层关系,大哥多半不会多做计较,但你若在这种时候自作主张杀了三哥,传到大哥耳里,那他才真是不知会想到哪里去了。”
季有瑕越听越是面色苍白,一迭声问着:“那该如何?你的意思是押他回容府?”
秋往事“嗤”地讽笑一声,摊摊手道:“你别问我,我是真不知道大哥在想些什么。送他回去,大哥难保不会想为何三哥在这种关头第一个来找你。话说回来,这回整件事,连三哥所为在内,只怕都未必不在大哥算计之内。寻我的告示就能贴得满街都是,可你一路过来,可有听见半点追捕三哥的风声?大哥压着这事不声张,要么是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理,要么,就是早已有所打算。三哥这山芋倒不烫手,烫手的是大哥这口锅,不管咱们怎么处理,祸福吉凶都只在他一念之间。要我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反正大哥真要瞧谁不顺眼,根本莫名其妙、防不胜防,没道理好讲!”
季有瑕听她越说越是忿忿,虽微觉讶异,却也顾不上多想,只拉着秋往事不放手,哀声道:“往事你别不知道啊,好歹替我拿个主意,我可全听你的了。”
秋往事见她六神无主的模样,不由失笑道:“季姐姐你别那么紧张,冷静些好好想想。你同大哥处得比我久,见过的场面比我多,哪儿有反来问我的道理。”
季有瑕急急摇头道:“我自记事起就在拉琴,从不管别的事,哪里知道这些。”
秋往事讶异地望着她,笑道:“当真?那倒亏你在外头混了这么久都没出纰漏。”
季有瑕面上一红,讪讪道:“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才不易出纰漏嘛。我自来是只管四处去拉琴,听见些什么便一五一十告诉三哥,其余的什么也不管。如今三哥出了事,那我可真不知该听谁的了。”
秋往事颇觉无奈,虽不欲再多插手容府的事,但就此置之不理到底也是不能,只得沉下心来想了想,答道:“要我说,三哥来寻过你的事若传到大哥耳里怎么也是麻烦,不如还是趁没人知道,先把他弄出去,求个安分。只是到底也不能让他投奔了裴初,到时如何处理,只能行一步见一步了,就算真的不得不杀他,在显境下手也比在这里好多了。”
季有瑕见她有了主意,心神略定,细想了想,迟疑着问道:“你说我可要告诉哥哥同阿宿?”
“无恙自身难保,别烦他了;至于六哥,他若知道了还不立马赶过来,没事都出事了。”秋往事斜瞟她一眼,犹豫半晌,终究不情不愿地闷闷道,“你若真想寻人商量,还是告诉五哥好些,只是千万别提我在这儿。”
季有瑕定下了心思,这才慢慢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道:“那好,我这就给五哥写信,再一面送三哥上路敷衍着他,一面等回音。”
她当下张罗了纸墨,却抚着纸面琢磨了良久方才落笔,笔笔画画写得极慢,字也是歪歪斜斜,忽疏忽密,如小儿涂鸦一般,几难辨认。
秋往事不免暗觉讶异,又见她仍是低垂着眼全然未看着纸面,只道她神思恍惚,便出声提醒道:“季姐姐,这信……”
季有瑕一愕,停下笔,皱眉问道:“怎么,写错了?”
秋往事一怔,见她仍是垂着眼,手指却向纸面轻轻拂去,这才觉得不妥,未及发问,已听季有瑕轻声叹道:“我看不见,总写不好。”
秋往事陡然一惊,愣愣瞪着她,愕然失语。
李烬之匆匆离开客栈,出了朱岩镇,一路向东南赶回井天。雨一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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