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往事微觉为难,她自幼与人拼杀,靠的便是凌厉狠辣,出手之间便要人性命,从不知什么点到为止,若与人切磋恐怕难免误伤。季无恙却觉正可趁此机会让众人服气,当下劝道:“如此也好,将军不如便露两手吧。”
秋往事暗忖自己全无履历便坐上千袍之位,不经这一场恐怕终难服众,当下便点头道:“好,那便得罪了。”
语声未落,那唤作柳云的黑脸兵士已厉啸一声,合身扑上,来势如箭,凌厉非常。秋往事安坐不动,手中筷子倏地飞出,疾电般直射柳云双目。柳云只觉眼前一花,劲风已是逼面而来。他大吃一惊,生生收住步子腰身一拧,向旁一个滚翻,这才堪堪避过。
柳云惊出一身冷汗,正欲撑起,方看清悬在空中的竟是两根筷子,不由又惊又怒,涨红了脸,掏出随身匕首便重新冲来。冲不到数步,那两根筷子又化作两道淡影疾射而来。柳云此番有了准备,一个矮身举起匕首向上格去。那筷子在疾射之中说停就停,一根倏地转向,仍往他眼目刺去,一根则微微一偏,尖端狠狠划向他右手五指。
柳云一格落空,已知不好,忙以臂护脸,低头又是一个滚翻避开,右手四指上火辣辣一痛,匕首几乎脱手而落。他面上阵红阵白,抬眼见秋往事双手环膝闲闲而坐,知她甚至未曾与自己认真,心中不由惊惧,方知她初入军中便作千袍果然不只仗着王爷义妹的身份而已。
秋往事见他伏着不动,知他已认输,正欲上前扶他起来,人群中忽又蹿出四五名兵士直向她冲来,口中叫道:“我兄弟也向将军讨教几招。”
秋往事见他们义气,也不愿相逼太甚,仍是自众兵士手边取了几根筷子相应,根根直取人双目。自在法的过人之处便在于灵活机动,招式变换之间全不受身体局限,速度既是迅捷无伦,行进路线也每每匪夷所思,漫天飞舞之下着实防不胜防。那几名兵士翻腾跳跃,施尽解数,鬼魅般的筷影却始终不离眼目之间,硬是被逼得无法上前一步。
此时周围兵士皆已黑压压地过来围观,见柳云等以多敌少仍是落在下风,纷纷大声吆喝着替他们鼓劲,看到精彩处却也忍不住为秋往事喝两声彩。场中一时热闹喧天,有那好事的已照寻常惯例开起赌局来,倒无人再记得什么“新旧”之争。
沈璨周围那一圈兵士虽也对秋往事身手暗暗叹服,但见己方兄弟被她迫得灰头土脸,也不免起了敌忾之心,眼见得久攻不下,当下又有七八人发一声喊,拔出匕首加入战圈。秋往事如法炮制,又是十余根筷子凌空而起,缠上众人。场上除局面越来越大之外,形式竟无分毫改变,一圈十余人被死死逼在她十步之外,想靠近半分也是不能。
沈璨虽素知修习自在法之人因枢力精纯,皆有分心多用之能,此时亲眼见得秋往事控着二十余根筷子倏忽进退,四下翻腾,每一根所行所止皆是精确无比,彼此之间不见半分凌乱,心下也不由骇然。眼见场上众兵士已是气喘吁吁,他唯恐再闹下去难免出现损伤,便向场中唤了声:“都停下吧。”同时抬手拍向秋往事肩膀欲叫她收手。
秋往事以一己之力分敌十余人,既不能容人迫近,也不能伤了他们,再加上这筷子不过随手取来,终不及凤翎顺手,斗到此时也已是全神贯注,并无多少余裕。忽觉背后有人伸手拍来,她想也不想,本能之下便倏地疾射出一枚凤翎,直取身后手掌。沈璨猝不及防,忙猛一缩手时,只觉掌心一阵刺痛,已被划出长长一道血痕。
场中登时一片静默,秋往事心神一省,这才知道闯了祸,回头见沈璨右掌鲜血淋漓,显是伤得不清,忙起身负手一礼道:“对不起,是我失手。”
沈璨知她并非故意,摇摇头正要开口,柳云忽从边上一步插上,躬身对秋往事行了个礼道:“秋将军身手过人,属下诚心敬佩。只是出手伤人,未免有伤兄弟和气。”
沈璨抬手拦下他,厉声喝阻道:“阿云你够了,秋将军并非存心,原是我大意。”
柳云见秋往事确有过人之能,方才过招又多有留手,心中已是对她服了气,算是认下了这个千袍,但也正因如此便更觉对沈璨有愧。他自觉今日之事皆由他挑起,结果己方十余人却叫秋往事压得动弹不得,已是拂了沈璨的面子,此时又见他受伤,大觉过意不去,便拼着开罪秋往事也无论如何都欲替他讨回一口气,因此不顾沈璨拦阻,仍上前两步盯着秋往事道:“属下也知将军并非存心,咱兄弟平日切磋,总也有误伤之时,只是咱飞隼队有飞隼队的规矩,自家兄弟的血却也不能白流。”
沈璨知他心思,面色一沉,正欲喝他下去,秋往事已开口道:“照你们规矩应当如何?”
柳云眉一挑,指指沈璨右掌道:“简单,一是自己照样割上一刀,一是……”
话未说完,秋往事已倏地摊开右掌,一道银光随即贯掌而过,登时鲜血四溅,掌心处已被生生穿透。
围观众人俱是大吃一惊,未料到她对自己竟如此狠绝。沈璨拦阻不及,怒叱一声:“柳云!”挥拳便要揍过去,却被秋往事抬手拦下。
柳云本不过预备吓她一吓,要她服软也便是了,没想到会演变至此,呆呆瞪着她,口中喃喃:“你、你……我……”
秋往事神色如常,连眉也不曾皱上一下,仍满面认真地望着柳云问道:“还有呢?”
柳云见她满手是血,大感后悔,结结巴巴道:“你、你何必……咱们的规矩是要么照样割上一刀,要么请上几人喝一顿酒赔罪,我、我又非当真要你自伤。”
秋往事一怔,看看周围众人个个皆是一副震惊失语之色,这才知道自己所为并非寻常规矩,不由满面惋惜地抬起手来看看流血不止的伤口,大大叹一口气道:“你怎不先说后半截,这两相比较之下,岂有人会选第一项的。不就是一顿酒么,何必如此气势汹汹。”
柳云满面通红,一脸大汗,嗫嗫道:“我不过替璨哥出出气,杀杀你威风也便罢了,岂知你说动手就动手。再说你至多照样划一道也便是了,又何必下如此狠手。”
秋往事看看沈璨右手道:“我本也打算刺穿他手掌,是他自己避开,非我留情。”说着抬头看着沈璨一笑道,“你身手很好,这般情形下也能避过,便王宿将军只怕也是不成。”
沈璨见她任着右手鲜血直流也不管,回头对柳云喝道:“还不快找大夫来!”
秋往事拉住这便要飞奔而去的柳云道:“不必了,小伤罢了,我自己有药。”
沈璨皱眉道:“这伤不小了,处理不当,恐会留下后患。”
秋往事随意甩了甩手,割下袖上一截布条包扎起来:“没事,若这点伤都要留后患,我只怕早已是废人一个了。”那布条在空中自行眼花缭乱地一阵上下飞舞,转眼便已包妥了伤口,竟比常人双手为之的更麻利上许多。
沈璨也是见惯血的人,见她当真浑不当回事,也便不再坚持,心知这小丫头只怕也是历过生死场的人,先前的闷闷不服之意早已烟消云散,拢手一礼道:“将军受了伤,下午练兵便不必来巡视了,好好休息吧。柳云那小子我会教训他,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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