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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第1页)

我脑子里出现了她在训练中心的器材上飞转腾挪、脚不沾地的敏捷身影。她至少应该得到十分。

东方已浮现出玫瑰色的霞光,我不能再等了。与昨晚的伤痛相比,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我爬到挂蜂巢的树枝,把锯齿搁在昨天切的凹槽里,正要锯,却突然看到有东西在移动,原来,颜色鲜艳的追踪蜂正懒洋洋地从薄薄的灰色蜂巢里爬出来。没问题,黄蜂的动作是有些迟缓,但它在动,这也就是说其他的黄蜂很快也会出动。汗珠从我手心里渗出来,我尽量在衬衫上把手擦干。如果我不在几秒钟内把树枝锯掉,蜂群就会全部出动,并对我发起攻击。

拖延片刻也毫无意义。我深吸了一口气,抓住刀柄,使出最大的力气锯着。前,后,前,后!黄蜂嗡嗡地叫着,我听到它们已经出动。后,前,后,前!我的膝盖突然感到一阵刺痛,我知道有一个黄蜂已经发现了我,其他的也会随之而至。后,前,后,前!树枝一锯断,我就抓住树枝的末端,使足力气把它推向远处。树枝噼里啪啦地向下掉落,挂在一些小树枝上,翻转几下,最后砰的一声落在地上。蜂巢像鸡蛋一样裂开,被激怒的黄蜂疯狂地在空中飞舞着。

我觉得脸上又挨了一下,接着又挨了一下,毒蜂把我蜇蒙了。我一只胳膊抓住树干,另一只手把蜂刺从肉里拔出来。很走运,蜂巢掉下去之前,只有这三只蜂发觉了我。其他黄蜂对准它们地面的敌人,发起猛攻。

这次进攻目标明确。那伙人从睡梦中醒来,遭到的却是追踪蜂的全面进攻。皮塔和其他几个人反应较快,他们丢弃一切,夺路而逃。我听到有人在喊:“往湖边跑,往湖边跑!”他们想跳到水里躲避黄蜂,可他们想把愤怒的黄蜂甩在后面可不容易。格丽默和另一个四区的女孩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她们还没跑出我的视线,就被蜇了好多次。格丽默好像完全疯了,她尖叫着想用手里的弓箭把黄蜂赶走,可一点用也没有。她向其他人大呼救命,当然没人回头。四区的女孩踉踉跄跄地往前跑,我不肯定她能否跑到湖边。我看到格丽默倒下了,在地上歇斯底里地翻滚了几分钟,之后就不动了。

蜂巢已空空如也,群蜂继续追击它们的敌人,瞬时已没了踪影,我觉得它们不会回来了,可我也不想冒险。我迅速爬下树,脚一挨地面就朝与湖相反的方向狂奔。蜂毒使我脚步不稳,可我还是跑到自己的小池塘边,跳进了水里,以防黄蜂追来。大约过了五分钟,我爬到一块岩石上。人们对蜂毒的说法毫不夸张。事实上,我膝盖上的肿包已经像橘子而非李子那么大。我拔掉毒刺,一股臭烘烘的绿色液体从里面渗出来。

肿起大包,疼痛,流绿水,眼睁睁地看着格丽默在地上挣扎着死去,在太阳还没有完全爬出地平线之前发生的这可怕的一切,真是让我难以应付。我不愿想象格丽默现在是什么样子……她的身体变形,肿胀的手指僵硬地握着弓箭……

弓箭!在我混乱的大脑中,破碎的意识渐渐连缀在一起,我步履蹒跚地穿过树林,去找格丽默。弓!箭!我一定要得到它们。我还没听到炮声,所以格丽默应该仍处于昏迷中,她的心脏仍与蜂毒做着斗争。一旦她死了,直升机就会出现,把她的尸体带走,同时也把唯一的弓箭带走。这种情况我以前在比赛中看到过很多,这回我绝不让它从我的指缝里留走。

我找到格丽默时,刚好鸣炮。黄蜂已经没了踪影。这个在电视访谈那天穿着金色的服装、貌美如花的女孩,此时已面目全非。她的身体已完全变形,胳膊有原来的三倍那么粗,被黄蜂蜇的地方已经破裂,流出腐臭的绿水。我必须借助一块石头把她的几个手指掰断,才把弓拿到手。箭袋压在她的身下。我拉着她的一只胳膊,想把她翻过来。可胳膊上的肉已经腐烂,我一打滑跌坐在地上。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还是我开始产生幻觉?我闭上眼睛,用力呼吸,命令自己不要呕吐。早饭一定要留在肚子里,下次捕猎也许距现在还要几天时间。第二次鸣炮,我想四区的女孩肯定也完了。我听到鸟叫停止,一只鸟发出警告,直升机就要出现了。我感到迷惑不解,直升机应该是来带走格丽默的,可此时我还在画面里,正拼命要拿到箭。我歪歪斜斜地跪起来,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在半空,我看到了直升机。我扑到格丽默的身上,想保护弓箭,但这时我看到直升机抓起四区的女孩,飞到空中,很快消失了。

“这么办!”我命令自己。我咬紧牙关,把手伸到格丽默的身下,抓住了一样东西,应该是她的胸廓,我把它往上推到她胃的位置。我已无法控制自己,呼吸很急促,这噩梦般的经历让我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不真实。我抓到了箭袋,可是它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是她肩上的箭或别的什么。我最后终于把它拽了出来。刚把箭袋抱在怀里,就听到林子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我意识到是职业选手返回来了。他们返回来杀我或拿走武器,或二者皆是。

跑已经来不及了。我从箭袋里拿出一支黏乎乎的箭,想搭在弦上。可弓上不是一个弦而是三个弦,而且箭上的腐尸味太恶心了,我射不了,射不了,射不了。

我已全然无助,第一个杀手已经从林子里跑出来,手里拿着矛,准备投向我。皮塔脸上惊异的表情对我没有任何触动,我等着他们的攻击。皮塔没有攻击,而是垂下了手臂。

“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他低声对我说。我吃惊而不解地盯着他,汗珠从他耳朵下面蜇伤的大包上滑落。他的浑身透湿,闪闪发光,好像刚浸泡在晨露里。

“你疯了吗?”他用矛杆捅我,“快起来,快起来!”

我站起来,可他还在推我。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他使劲推开我,大喊:“跑!快跑!”

在皮塔身后,加图在灌木丛里健步如飞。他也浑身湿透,一只眼睛下面被蜇了一个大包,手里的剑闪闪发光。我赶紧照皮塔的话跌跌撞撞地拼命奔跑。我手里紧握着弓箭,身体不稳,撞在树上摔倒,我爬起来,穿过池塘,跑进一片不熟悉的林子,周围的一切在我的眼里已经扭曲变形。

蝴蝶变成房子那么大,然后散出成千上万个星星,树木变成血液,在我的脚下颓然倾倒,蚂蚁从我手中的水泡里爬出来,无论我怎么甩都甩不掉,它们爬满我的胳膊、脖子,有一个人在不停歇地尖叫,在模糊的意识中,我觉得这个人就是我。我跌倒在一个小坑里,里面堆满了橘红色的泡泡,它们像蜂巢一样嗡嗡地响。我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等待死亡的降临。我感到很恶心,失去了方向感,迷迷糊糊的只有一点意识:皮塔刚刚救了我一命!

蚂蚁爬到我的眼睛里,眼前一片漆黑。

第二篇 猎杀 15、结盟

我坠入噩梦之中,不时醒来,只觉得更大的恐惧在等着我。所有痛苦的事情,我的和别人的,都一一在我眼前展现,使我相信这就是真的。每次我醒来,都心想,“这一切总算结束了”,可这只是新折磨的开始,我还要目睹波丽姆以多少种方式死去?体验多少次爸爸死前的最后时刻?产生多少次自己被撕裂的感觉?这就是蜂毒,精心制造的武器,把恐惧植入人的大脑。

当我的意识渐渐恢复时,我仍静静地躺着,等着下一次可怕记忆袭来,但终于,我感觉蜂毒的不良后果已经慢慢消失,身体极度疲乏衰弱。我仰面躺着,保持着胎儿的姿势,把手举到眼前,能看见,蚂蚁不存在,也没碰我眼睛。仅仅伸开四肢就费了好大力气,我浑身——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极其疼痛,我慢慢、慢慢地坐起来。我刚才躺在一个浅坑里,里面也没有幻觉中的橘红色泡泡,而是一堆落叶。我的衣服很湿,不知是池塘的水、还是露水、抑或是雨水或汗水把它打湿了。很长时间,我能做的只是吮吸着瓶子里的水,看着一只蜜蜂在身旁的金银花丛中飞动。

我意识混乱有多长时间了?我失去正常意识是在今天早上,现在已到了下午,可僵硬的关节让我感觉过去了不止一天,甚至可能是两天。这么说,我无法知晓追踪蜂究竟蜇死了几个职业选手。除去格丽默和四区的女孩,还有一区的男孩、二区的一男一女,还有皮塔。他们也因蜂毒而死去了吗?当然,如果他们还活着,前两天也一定和我的处境一样恐怖。露露怎么样了呢?她那么娇小,无需很多蜂毒就能要了她的命。可是……追踪蜂也许不会蜇她,因为她所处位置很有利。

我的嘴里满是腐烂的臭味,喝水也不管用。我爬到金银花丛,摘了一朵花,轻轻地拔出花蕊,把花蜜滴在舌头上。甜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顺喉而下,它把我带回夏天的美好记忆中,我想起了家乡的丛林和盖尔,想起我们临别那天早晨说的话。

“说实话,我们能行。”“什么?”

“离开十二区。逃跑。住在林子里,就你和我,我们能行。”

突然,我的思维不在盖尔那里,而到了皮塔那里。皮塔……!“他救了我的命!”我在心里思量着。我们相遇时,我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蜂毒导致的幻象。可如果他真的救了我昵?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真的。可为什么?是在扮演电视访谈时他自己说起的天使吗?或者就是为了保护我?如果是,那他怎么会和那帮人混在一起?所有的解释都不成立。

我想要是盖尔遇到同样的事他会怎么做?接着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盖尔和皮塔在我心里根本没有可比性。

我又想起进入竞技场后最好的一件事,那就是弓箭!我数一数,算上在树上拔的那支,~共有十二支箭。箭上没有一点格丽默身上的绿色毒液,我觉得肯定是幻觉。但箭上有很多血,我可以以后再把它洗掉。我朝附近的林子射了几支箭,与我在家的弓箭相比,它与竞技场的那把弓箭感觉更相似。谁在乎呢?能用就行。

有了武器,形势也发生了变化,我仍有许多强大的对手,但此时我已经不是只能四处躲藏、拼命逃跑的猎物,如果现在加图从林子里蹿出来,我也不会逃跑,我会对准他射箭。实际上,我在等候这快乐时刻的到来。

可是,我要先恢复体力,我的身体已严重缺水,瓶子里的水也即将告罄。参赛前在凯匹特猛吃猛喝所增加的几磅重量,现在已消耗殆尽。我臀部的骨头和肋骨比爸爸过世时那段艰难的日子还要突出,还浑身是伤——烧伤、划伤、撞在树上的淤青、黄蜂蜇的毒包。毒包比以前更肿更疼,我用药膏治疗烧伤,把毒包挑开,可没太大效果。妈妈知道治疗毒包的方法,用一种草药能把毒液吸出来,但很少有机会使用这方法,而我甚至不记得草药的名字,更不用说它的外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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