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山办完手续,上午又眯了一会,中午吃饭的时候,交代张叶如何分辨人,让她替自己守一会大门。
妇联宿舍只有两栋楼,每栋五层,加上北面的小平房,共一百多户,人并不多,也不复杂。
高大山平时的工作并不繁忙,大多数时候守着院子即可,偶尔打扫一下落叶、灰尘等垃圾。
考虑到高大山残疾,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份美差。
分辨人其实不难,獐头鼠目、惶惶不安、眼神躲闪的,一定拦着,大概率不是这个院的人。
倒是部分挎着篮子、包袱,衣着上有补丁的,得问问,说不定就是某住户的亲戚。
其他大部分时候,基本不用管。
跟张叶交代清楚,高大山吃完饭,自己找根缝衣针弯了个鱼钩,找了个旧桶,塞上鱼线、马扎、斧头,裹上大衣就出了门。
眼下已经是二九,各个海子里已经结冰,这时候就不大用鱼竿钓鱼了,得冰钓。
所谓冰钓就是在冰上凿个窟窿,人坐在旁边,守着窟窿钓鱼。
高大山虽然以前从来没有冰钓过,但也略知一二,只不过大部分都是道听途说。
冰钓的讲究不少,像鱼饵就很有讲究,得带荤腥:春荤夏素秋自然,冰钓荤饵鱼最馋。
家里没有肉,所以高大山在准备鱼饵的时候,玉米面里掺了两滴香油。
高大山虽然嘴上跟张叶说四九城有湖,但他腿脚不方便,出了门径直往西,打算去东华门筒子河碰碰运气。
筒子河以前承担着防卫、防火、取冰以及提供用水水源的功能,一直以来都有下河的台阶,只不过以前没那么多。
溥仪还住这边的时候,筒子河好歹还有修缮,之后就落魄了,年久失修,逐渐成了大人钓鱼、孩子玩耍的地方。
解放后虽然再次修缮,但一些百姓常用来下河的小道也没给砌起来,毕竟可以丰富群众娱乐生活嘛。
天气虽然寒冷,但总有家里余粮不多的人家出来碰运气,也有不怕挨揍的孩子在冰面上打出溜滑。
高大山沿着小道来到河面上,已经有人各自守着一穴冰眼等鱼儿上钩,只是人不多罢了。
高大山自己选个地点,用斧头哐哐一阵砸,凿出来一个二十公分见方的冰眼。
凿完冰眼,高大山坐在马扎上,在鱼钩上挂上鱼饵,扔进冰眼,然后卷了一颗烟,先抽一会歇歇。
并不是高大山懒,或者不懂,而是“凿开冰眼投诱饵,莫急下钩等一会”。
刚才哐哐一顿凿,鱼受惊肯定入水逃窜,因此,要借助诱饵的气味把鱼再引回来,不必匆忙下钩。
高大山瞅着别人冰钓的装备啧啧称奇,真讲究,不光穿得厚,脚底下还得踩着木板,不像自己,踩着斧头柄子。
钓鱼是个耐心活,高大山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战场上,埋伏在雪窝子里一动不动,等着猎物上钩。
也许是冰钓跟打麻将似的,也有新手保护期,高大山这鱼上的就没怎么断,只不过个头不大,卖相也不好。
高大山装备差,但不影响他起线猛,叼上来的鱼往往卡的很深。
天寒地冻,手都冻麻了,高大山就跟王敬民拽鱼一样,用脚一踩,然后一用力,鱼头就下来了。
虽然鱼头掉下来了,但高大山不会浪费,捡起来扔桶里。
别人看着高大山上鱼,肯定有眼热的,但没有人上前咨询购买。
筒子河的水从北边什刹海前海流过来,上游的什刹海近乎不间断的有人钓鱼,再加上河道中间有好几个栅栏挡着,等到了筒子河,已经几乎没有了大鱼。
想买鱼的一般都会去烟袋斜街那边转悠,那边有大鱼,极少有来这边的。
钓了一下午,尽管有些冷,但高大山看着桶里的鱼,信心爆棚:好像多养一个人也不难嘛,无非是自己辛苦一点,天天出来钓鱼罢了。
唐植桐这边到家后,一如既往的又是半麻袋玉米,家里的陶缸已经装满了。
“妈,就这些了,总算都带回来了。”盘算着往家带的量,唐植桐决定今年先这样,作为定量之外的补充,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一大缸够两家吃一年。
“嗯,这些不少了,节约点,能吃小两年。”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张桂芳温柔的摸着陶缸,犹如对待婴儿一般。
“怎么吃您说了算。”唐植桐将麻袋放在陶缸旁边,不打算掺和粮食分配,自己后面做好副食补充就行了,这些都吃光了也没事,自己还有呢,到时候再找个借口薅出来就是。
“今天副食品店有莲藕,听说是外地运来的,我看着不错,抢着买了点。”张桂芳将麻袋系好,放在陶缸上,生怕被耗子给祸祸喽。
“莲藕?还真挺稀罕的。在哪呢?我瞅瞅。”唐植桐有些惊讶,本地藕不怎么好吃,一般在秋天供应,外地莲藕还是头一回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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