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过去了,可当提起那件事时,他那双狭长的眼睛还是会因为愤怒而变得漆黑。
谢朗从来都不喜欢回想那个晚上,所以他也从来不和黎江也提起,甚至连身上那道伤疤都始终无视。
或许是因为这样封闭了记忆,当真的回忆的时候甚至不记得那么多的细节了,只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雪夜,他是临时被黎衍成叫去少年宫帮忙接黎江也下课的。
北方的冬天,八点钟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少年宫出来的那条路有好几个拐弯,但却隔上好几米才有一个昏暗的路灯,他记得他第一遍走过去时没找着黎江也,又折返回来时才忽然听到有很细微的呜呜声从边上传来,他下意识地放轻脚步摸索过去,终于在一个小巷子的墙角找到了黎江也——
少年的芭蕾舞服被脱了一半摁在雪地上,一个漆黑的人影压在他身上胡乱摸着,而远方暗淡的路灯几乎照不过来,只有黎江也那露出来的一截细窄的腰身却明晃晃得,好像比雪地还白。
那之后的事情就真的变得模糊起来了。
谢朗只记得刀子是那个人带来的,他拿手臂硬生生挡了一记,或许是因为那汹涌燃烧着的怒意,所以神经变得短路了,丝毫没有痛的感觉。
他把刀子抢了过来,然后扎了回去,恶狠狠地,不记得扎了几次。
冬夜里那人穿着羽绒服,每一下扎进去都只发出噗噗的闷响,血无声无息地涌出来,他的、还有对方的,一起染红了冰冷的雪地。
……
谢朗的愤怒总是这样呈现这样的形态,因为过于压抑而显得平静,可却像是风暴的中心一样酝酿着可怕而危险的旋涡。
那已经不仅仅是愤怒,而更像是恨意,时隔六年之久却仍然存在的恨意。
每到这种时候,黎江也就常常会觉得无法接近谢朗,无法接近那个危险的旋涡。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正是因为这样的忧虑才会那么恐惧前两天谢朗的失控。
“朗哥……都过去了。”
这一次换他,有点颤抖地说出了“过去”这两个字:“他付出代价了,没事了。”
是的,虽然没有被捅死,但是也真的受了重伤,而且还因为先猥亵的事实和谢家的压力而没办法追究任何责任。
“肮脏。”
谢朗一字一顿地说。
谢朗甚至不愿意开口去说出来那件事是什么,不愿意说出那两个字“猥亵”,他只是用“肮脏”来形容。
他那么的恨,刻骨的、咬牙切齿的恨意,甚至远超黎江也自己。
这让黎江也感到揪心,谢朗在意他受到的伤害吧,才会那么恨。
可也有那么一个微小的瞬间,那么冰冷和偏执的恨意,会让他感到有一点点惶恐,惶恐是不是谢朗也在厌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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