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们看得很清楚,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也正因为看得很清楚,他们也知道,普通人的身体根本没有这样的柔韧性,也不可能在坐地的姿态下将脚放在那个位置。劈叉很多习武之人都会,但是,要以那样的姿势站起来,恐怕就没几个人能做到的。
薛涛头一回觉得,宋轶除了那双灵巧的手之外,还有其他本事,心中陡然升起几分敬畏之情。
宋轶拍拍衣服,“听说今日豫王殿下要在宫中选妃,有办法去凑热闹吗?”
两人面面相觑,你这不是要凑热闹,该是想捣乱吧?
这边两人刚为难了一翻,那厢刘煜过来,淡漠地说道:“跟我进宫。”
宋轶兴高采烈坐上马车又犹豫了。刘煜哪里会这般体贴?不会是有什么企图吧?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刘煜始终脸色平静,或者说面无表情,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殊不知刘煜被她打量得浑身血液都要开始倒流,硬生生将自己压抑成了一个面瘫,甚至抬头丢给她一个淡漠且嫌弃的眼神。
宋轶一下便释怀了,能有什么企图,多半是要将自己当挡箭牌用。如今这泰康城的风声可紧了,几乎谁都知道她被采花贼夜袭,便借机扒着司隶台不放了。
忽听得街头喧闹声,宋轶掀开帘子,只见横跨朱雀大街的一条街上集聚了不少人,这边都是高门勋贵聚集地。
刘煜招了个人过来询问,那人秉道:“听说昨夜更夫在这条街上看见一个光着脚穿着纱衣的人在雪地上走过,脚印还留在雪地上,的确没穿鞋子。这么冷的天,若是常人,还不冻坏。”
宋轶心中大骇,这描述中的人竟然跟她那日见到的一模一样。
“这哪里是人?”不远处听得议论声。
“鬼可没有脚!”
“是雪女!在西北的时候,一到下雪天,雪女就会出没,我看见过!”
宋轶细看,此人竟然穿着广平王府的家丁服。
“西北一地有很多这样的传说,雪女会帮助在雪山迷路的妇人幼童,但若有谁作恶多端,便会被雪女勾了魂魄。不过她一直在雪山上,泰康城怎么会有?”
“这都是些无稽之谈,不要以讹传讹,叫他们都散了吧。”刘煜冲侍卫说道。
放下帘子,马车重新启动,宋轶神秘兮兮地看着刘煜,小声道:“我看见过。”
“什么?”
“他们说的那个雪女,就在那日大雪天。真的赤着脚,穿一身薄纱,头发几乎曳到地上。不过,我没看到她的脸,我也以为自己眼花,但是那赤脚踩在雪地上的脚印却是做不得假的。”
刘煜沉吟半晌,别人这样说,他或许不会信,但宋轶这样说,他是不会怀疑的。
“若真是如此,怕是有人在故弄玄虚,密谋什么诡计。”说罢,又掀开帘子,“传令赵重阳,查雪女。”
侍卫听令离去。
宋轶这下有点吃惊了,“你就不怕是我随口胡说诳你的。”明明前一刻还斥责人家是无稽之谈的说。
刘煜瞥她,“你不像这么无聊的人。”
选妃的地方设在寒烟湖畔的昭华殿。准确说这也算不得什么选妃,就是大族女子进宫给臧皇后过一下眼,画幅画像,让刘煜挑选。
宋轶到时,有资格在此的女子也尽皆到了,所以她跟着刘煜一起步入殿中,多少会引人侧目。其实大多数都是熟面孔了。经过几番折腾,泰康城的贵族女子对豫王的心思淡了不少。
她们不是没想办法见过刘煜,甚至一些大族有本事的也会想方设法为她们制造私下见面的机会,虽然于礼不合,但偶然邂逅,一见钟情什么的,永远都是话本中最常见的形式。
只可惜,无论见多见少,远看还是近交,刘煜始终是那个刘煜,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既不多么冷漠也不多么热情,初见会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再见便会心生忐忑,内心彷徨,三见便知,人家压根不把你放眼里,他对所有人都那样。这分明是一种客气疏离。你的出现连激起他心中一丝波澜的能力都没有。
所以,此刻再看到宋轶屁颠颠跟在他身后,众人心里是有些古怪的。进门时,刘煜还刻意回头看了一眼门槛,直到确认她顺利跨过,再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直视前方。这个眼神很短暂,但时刻关注刘煜的人却注意到了,连臧皇后都看了个清楚明白,只有宋轶在打量在坐的贵女,萧玉致、罗丹琼果然都在,听凤羽夫人的意思,开元帝是有意在她们之中选出一位王妃的。
此刻再看两人看向刘煜的表情,萧玉致的眼神带着明显的疏离,罗丹琼倒是很专注地在打量刘煜。但她的打量不像其他女子欲拒还迎含羞带怯,而是如一头野兽在审视自己的食物,品评这盘食物是否符合她的口味或者是否配得上她的身份。
所有人都起身见礼,刘煜却谁都没有看一眼,只是抬手让她们免礼,径直走到臧皇后座前,说道:“皇嫂应该需要画师吧,臣弟把漱玉斋的宋先生带来了。”
宋轶回过神来,所以,刘煜带她过来不是为了当挡箭牌而是为了干苦力?
刘煜那叫个干脆利落啊,将宋轶交给臧皇后就走了,多一刻都没有停留。
先前还对宋轶羡慕嫉妒恨的贵女们突然醒悟,宋轶进门时,豫王那个眼神,大概只是出于礼貌的本能吧,这样一想心里竟然平衡了不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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