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拢,斜顶着腰肢)你原先梦想过的她,就是我吗?那么,她和他是在你跟咱们相识之后吗?我现在是所有的女人,又是同一个女人吗?
(贝拉走过来,轻轻地用扇子拍打着。)
布卢姆
(畏缩)好厉害的人儿。她看到了我眼中那种睡意,那正是使女人们着迷的。
扇子
(轻轻拍打着)咱们相遇了。你是我的。这是命运。
布卢姆
(被吓退)精力充沛的女人。我非常渴望受你的统治。我已精疲力竭,心灰意懒,不再年轻了。我像是手持一封尚未投递的信函,上面按规章贴着特别的邮资,站在人生这所邮政总局所设的迟投函件邮筒前。按照物体坠落的规律,门窗开成直角形便导致每秒钟三十二英尺的穿堂风。这会儿我感到左臀肌的坐骨神经痛。这是我们这个家族的遗传。可怜亲爱的爸爸,一个鳏夫,每逢犯病就能预知天气的变化。他相信动物能保暖。冬天他穿的背心是用斑猫皮做里子的。快死的时候,他想起大卫王和舒念的故事,就跟阿索斯睡在一起。他去世后,这条狗也一直忠于他。狗的唾沫,你大概……(他退缩)啊!
里奇·古尔丁
(挟着沉重的文件包,从门口经过)弄假成真。在都柏林说得上是最实惠的。足可以招待一位王爷。肝和腰子。
扇子
(轻轻拍打)什么事都得有个结局。做我的心上人吧。现在。
布卢姆
(犹豫不决)现在就?那个避邪物我不该撒手。雨啦,曝露在海边岩石上的露水里啦。到了我这把年纪,竟还闹了那么个过失。所有的现象都是自然的原因造成的。
扇子
(慢慢地朝下指着)你可以动手了。
布卢姆
(朝下望去,瞧见她把靴带松开了)咱们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扇子
(迅速地朝下指着)你非动手不可。
布卢姆
(既有意,又忸怩)我会打地道的黑花结。是在凯利特的店里当伙计,管发送邮购货物的时候学的。熟练着呢。每个结子都各有各的名堂。我来吧。算是尽一片心意。今天我已经跪过一回啦。啊!
(贝拉略提起衣据,摆好架势,把蹬着半高腰靴的胖蹄子和穿丝袜的丰满的骹举到椅边。上了岁数的布卢姆腿脚僵硬,伏在她的蹄子上,用柔和的手指替她把靴带穿出穿进。)
布卢姆
(温柔地咕哝着)我年轻时候做的一个心爱的梦,就是在曼菲尔德当上一名替人试鞋的伙计。克莱德街的太太们那缎子衬里的考究的小山羊皮靴简直小得出奇,令人难以置信。我为那靴子扣上钮扣,把带子十字交叉地一直系到齐膝盖,那就别提有多么快活啦。我甚至曾每天去参观雷蒙德的蜡人,欣赏妇人脚上穿的那种巴黎式蛛网状长筒袜和大黄茎般光滑的脚趾尖。
蹄子
闻闻我这热腾腾的山羊皮气味吧。掂掂我这沉甸甸的份量。
布卢姆
(十字交叉地系着活扣儿)太紧了吧?
蹄子
你要是弄不好,可就汉迪·安迪,我朝你的要害处踢上一脚。
布卢姆
可别像那个晚上在义卖会的舞会上似的,穿错了眼儿。倒楣。穿到她——就是您说的那一位——的鞋扣环里去了……当天晚上她遇到了……好啦!
(他系好了靴带。贝拉将脚撂到地板上。布卢姆抬起头来。她那胖脸,她的两眼从正面逼视着他。他的目光呆滞,暗淡下来,眼皮松弛,鼻翼鼓起。)
布卢姆
(嗫嚅着)先生们,听候各位的吩咐……
贝洛
(像怪物小王那样恶狠狠地瞪着他,然后用男中音说)不要脸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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