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会记起你,会记起和你一同坐过的楼梯,会记起我们度过的那一个个悠长的下午。”当你说起这些,我的鼻子有些酸,正是这样的,终于有一天,你会将我和我们的所有装进记忆的柜子。我们被时光遗弃了,在我们一个个不经意的日子里。
当我面对学校这长长的走廊,当我独立在无人的操场,我如何学会不去伤感?终于有一天,眼前的人们各奔东西,终于,一张张如此鲜活真实的面孔被锁入回忆,一声声亲切熟悉的呼唤化做遥远陌生的声音。我们将去哪里?我们是否会在岁月的彼岸回望此时?此时,这如花绽放的一切?
我们为何总是反复地相聚,又匆忙地散去?
你坐在楼梯上,脸颊上笼着11月荒凉的光。我仿佛是把自己的青春禁锢在了这条走廊,而你,也一样。还记得初中的走廊吗?它不那么长,只是终日低沉着灵魂。在那里,我和你站在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旁边喝速溶咖啡,当时,我们都还小,混在咖啡的香气里,我们幸福地笑。而现在,面前这长长的走廊,它令我们恐惧。它太长了,困苦地承载着一日日穿梭其中的那些渐渐破灭的天真梦想。
我们怎么就长大了?我记得,我还那么小。
远去了,我们彼此安慰着学会承认这事实。
是谁说过:生命是一片纯白的空地,孤独的人们反复徘徊。在这一片纯白之上,我哭了又笑了,一点点明白人世所谓的道理。当生命终于也随浮华远去,我终于得到安宁。
花
2004年9月3日
花
下雨天,给自己买了花。
纯白色的龙胆花,花瓣的边缘是淡淡的粉红,这颜色让我想起你。我曾经让你用一种颜色来形容我,当时,你便是说:纯白底子上有几片粉红。
看上去有些凄凉的花,我抱在怀里。龙胆花,一种有着纤弱姿态的花,看了便令人生怜的花。也许正是因此吧,她的花语是:爱上忧伤的你。
爱上忧伤的你,让我动容。
龙胆是忧伤的。
亲爱的,就让我抱着你,别再伤心。
雨还在下,似乎不会停。
另一种绚烂
2005年3月21日
另一种绚烂
“那人是谁?”
“一个永远爱着我的人。”
“他说什么?”
“他说他永远爱我。”
在上世纪80年代,北方某座小城灰暗的街道上,发生着这样的对白。不远处,是嘴里叼着半个包子的男人,他斜靠着自行车站立,车横梁上坐着他两三岁的孩子。
很多年,时光流变,那一个英姿勃发的伞兵不见了踪影。先前俊朗的面孔上徒增了风雪过后的疲惫。下巴上的胡子,却勃勃生长起来,很久没有去清理了吗?我想起,那一年荒原上的相逢,在年轻的时候。她,脸色单纯的女孩,白衣蓝裙,纤细的辫子轻垂双肩。当漫天的伞兵落下,当你落在她的车前,她这么深深地决定了:去做伞兵。
理想,在轻快的音乐中蔓延开来,揪住她的心,一刻不得喘息。她仰卧在屋顶。蓝空辽远,飞机隆隆飞过。本来,她也可以,可以登上那卡车,驶向自己的梦和天空。然而,没有。许多的梦,总是在未及去沉迷就被匆匆击碎。好像那傻哥哥手举向日葵奔向幸福的下午一样。向日葵绚烂如此,而幸福终于只是无力的幻想。只一个瞬间,全部的美丽就无情改变了。
她可以把自己缝的降落伞挂在自行车后,她可以就这么雀跃呼喊着骑车穿越闹市,她可以在自己狭小的缝里继续着空洞的迷梦。我知道,车轮飞快转动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可以飞,她以为梦想就在手心。这不失为另外一种幸福,可以坚定于一种虚妄,迷醉于变形的满足。
而终于,最后的缝也被灰黑的煤渣堵死。当母亲踉跄着跑去扯下车后的降落伞,天空被撕破了。多年后的某天,她在西红柿摊子前,簌簌落下泪来。西红柿鲜嫩非常,完满而美好,握在她纤弱的指间。会有谁知道,背负一个支离破碎的幻梦所需的坚强和力量?
“我刚才还和弟弟说,你一定会永远爱着我。”
男人停下塞满包子的嘴,把手上的油在衣服上蹭了蹭,半晌无语。
终只从齿缝挤出:“您贵姓啊?”
她却依旧回答弟弟:“他说他永远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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