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黑棺边缘的手微微用力,支撑着一个瘦削的身影从棺中缓缓坐起。
他,或者说它,自坐起后,便端坐在棺中一动不动。叶九秋从侧面看去,只能看见对方的黑发如缎子般长长垂下,遮挡了脸庞,看不清模样和表情。
长久的静默后,对方才有了下一个动作。它垂下头,将双手举到眼前,像是在仔细的观察着,半晌后,它用手缓缓摸上自己的头发,额头与脸颊。它的动作很慢,慢得生出一种茫然寂寥的味道来。
叶九秋呼出一口气,半合了眼。他一定是快死了才生出幻觉,竟然会心疼一个吸食人血害死自己的邪恶尸傀。
“谁?”恍惚中,他听见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带着凛冽的寒意,如刀刃般掠过耳膜。
接着便是脚步声,极有节奏与韵律的,由远及近而来,最后在自己的身前停下。
“是你把我炼成了尸傀?”居高临下的声音轻柔得诡异,叫人不寒而栗,“居然有人敢将我炼制成尸傀?”
我才没有做!
叶九秋心中忿忿,嘴上却无法反驳。猛然间头上一沉,整张脸都陷入了泥地之中。那个声音带着几分阴冷:“我死在九幽,区区一个练气层的小子,如何去得了那里。说!你是怎么找到我尸身的!”
谁会专门去找你!叶九秋心头火起,这混蛋居然踩他的脸!
念头才落,他头上就忽的一轻。但下一秒,一只手就抓起了他的头发,将他的头硬生生的扯了起来,抓在手中。
“算了,这些也不是很重要。”那声音忽然笑起来,在他耳边说着轻飘飘的话,却让人打心眼里凉起来,“听过弑主么?弑主的命尸不能活,我活腻了,那你就陪我再死一次吧,主…人。”
“这次,一定要死得灰飞烟灭,求个死后安宁才……咦!”声音突然顿住,两只冰冷的手指掐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高高抬起。
“你是!”难得的,这个反复无常的声音多出了几分震惊错愕与混乱。
莫非还是认识的人?叶九秋强撑着精神,努力将眼皮掀开一条缝,望向面对面,紧盯着他的脸看的男人……
惨白的肤色,青白的嘴唇,雪白的骨质面具罩住了右边的脸颊,唯一可见的左边脸上却满满盘桓着恐怖狰狞的黑纹,俨然是恶鬼森然的模样。
它的眼睛也是极黑,暗沉无光,冷漠薄凉,内里藏了诸多叶九秋一时看不明白的东西。但它大约是此时情绪波动太剧烈,叶九秋好歹还是看出了些端倪:好像见到了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怀疑、困惑、震惊。
这些情绪在那眼中很快便一一隐没了,渐渐只余下平静无波的沉思追忆。
片刻后,它抬头看向四周,像是这时才注意到此时的处境,恍然道:“原来是万墓坟场,五百年未见,真是让人怀念。”
“我回来了……”它感叹。
等它再看向叶九秋的时候,它仿佛已经全部了然,先前的戾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语气依旧怪异:“是你……”
“叶九秋。”三个字被念得滋味百般,似爱似恨,矛盾不已。
但叶九秋却没能听见。他在前一秒彻底的陷入了昏迷,意识堕入了黑暗。
这次真的死定了。他最后的最后这么认为,因为对方看他的眼神,是恨不得亲手毁掉的憎恶与厌弃。
对不起了,父亲,母亲,大哥,二哥还有小妹,九秋回不去了。
……
已经在昏迷时看过走马灯,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人,在睁开眼时,看见熟悉的房间摆设,看见窗外照进来的一缕阳光,叶九秋摸摸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臂,一瞬以为自己之前种种都是在做梦。
但当他从床上坐起,目光被屋中多出来的一样东西吸引过去时,他脸色刷的惨白惨白,真切的意识到自己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靠着他床头的空地上,一具肃穆的黑棺被摆放在那里,棺盖严严实实的合着,看在叶九秋眼中,却觉得那棺盖随时有可能被掀飞,从中爬出个反复无常的吸血尸傀来。
“你醒了?”门口传来温和的问话。
叶九秋转过头去,见到一个俊美的青年站在门口,身长玉立,风度翩翩:“你是?”
“在下乃骨月一脉亲传弟子白然。”青年微笑着走进来,言语可亲,“托大就叫你一声叶师弟了。”
骨月一脉亲传弟子,意思是他的师父就是阴尸宗的掌门了?
“白师兄。”叶九秋有些走神,万墓坟场难道是出什么事了,该不会是那只尸傀大闹了一通吧?
“叶师弟莫不是在担忧收服的尸傀?”白然挑挑眉,笑道,“师兄在这里要先恭喜叶师弟了,虽说过程可能艰险了些,但师弟如今已是有命尸的人了。”
⊙▽⊙ ;?
叶九秋歪歪脑袋:“麻烦白师兄再说一次?”
白然只道叶九秋是欣喜过望,于是又再说了一次:“师弟,你如今有了命尸,就该去选取相应的法诀了。师弟有想好修炼何种法诀吗?”
人家都是把法诀翻来覆去修炼的纯熟了然后愁找不到合适的命尸,这位却是有了命尸还什么法诀都不会——白然一边在心中感叹人跟人不能比,一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玉简,放到看似出神的叶九秋身旁。
这孩子高兴过头了。白然表示理解,也不多说:“师弟修炼不久,又在万墓坟场耗了精血,还需多加休养,为兄就不打扰了。这枚玉简里记载着我阴尸宗两脉的功法法诀等信息,你精神好点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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