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联拿枪口戳着木质的椅子,发出一阵笃笃笃的声响,像极了催人命短的咒语。
祈照不敢出声,也不能出声,只能默默看着。
从四年前双亲去世后,他孤身一人前往临川,在那几年一个人漂泊的岁月中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就算有滔天的恨意,也要把它很好地藏在心里。
如果说以前隐藏恨是为了能够一边生活一边努力寻找凶手,那么现在他是为了活下去。
活到亲眼看着这群人受到惩罚的那天。
黎言咬紧了下唇,不说话。
不说话,意味着没话说,证明他面对沈联的怀疑毫无反驳之力。
黎言一向不是这样容易情绪化的人,隐藏了四五年的人,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就流露出了不符合身份的情绪。
祈照皱了皱眉,想起前几天黎言失魂落魄地告诉他,他的父亲死了,死了两年,但他现在才知道这件事,没有一个人告诉他。
当时黎言的状态很差,祈照隐隐觉得不太妙。
果不其然。
沈联见黎言满眼痛苦,一句话都说不出,忍不住嗤笑出声,讥讽之色暴露无遗。他的目光很快看向了祈照。
祈照的身体十分配合地抖了一抖。
沈联眯眼想了想,走过来,把枪放在祈照手上,微微仰头,在祈照耳边低语:“你知道该怎么做的。”那声音又低又哑,如同一条含着剧毒的花蛇,牢牢缠在祈照身上。
蒋陈民看了过来,黎言的目光也望了过来,他眼里蒙着一层水波。
他们要他亲手解决黎言,以证明自己。
祈照握着枪,那枪滚烫,几乎烫穿他一整只手掌。恍惚间,手里的枪似乎变成了匕首,在那个夜晚,蒋陈民同样在他耳边说:“去,杀了他。”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去,杀了他。”
声音交叠重汇,在脑海里构筑一场疯魔般的梦境,祈照使劲眨了眨眼,那把匕首又变回了枪的模样。
如果说一开始这便是一条不归路,那么开枪之后,祈照就将彻底沦入黑暗的牢笼,不见天日。
有人从身后推了自己一把,祈照踉跄着往前两步,站在黎言面前。
祈照抬眼,木然地注视着黎言。
黎言也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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