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看了来字,笑道:“倒是个多情的女子,他既要我和诗,想是笑我武夫未必能文,要考我一考,也罢,他既多情,我岂无意!”公子想到此处,也就意马难拴了,遂提笔写道:多谢主人意,深宽客子忧。
寸心言不尽,何处溯仙舟。
后又写道:自患病已来,多蒙尊公雅爱,铭刻肺腑,未敢忘之。昨仰瞻月下,不啻天台,想桂树琼枝,定不容凡夫攀折,惟有展转反侧已耳,奈何,奈何!
远人罗琨顿首拜
写成也将书折成方胜,写了封记,夹在书中,仍将罗帕包好,只见那小梅香又送茶进来,公子将书付与丫鬟道:“上覆小姐,此书看过了。”
梅香接书进去,不多一会将公子的衣包送将出来说道:“小姐说,恐相公拿衣裳,一时要换,叫我送来的。”公子说道:“多谢你家小姐盛意,放下来罢。”那小丫鬟放下包袱进去了。公子打开包袱一看,只见行李俱全,惟有那口宝剑不见,另换了一个宝剑来了,公子一看,上有鲁国公的府号,公子心下明白,自忖道:“这小姐不但人才出众,抑且心灵机巧。他的意思分明是暗许婚姻,我岂可负他的美意?但是我身遭颠沛,此时不便提起,待等我父亲还朝,冤仇解释,那时央人来求他父亲,也料无不允。”想罢,将宝剑收入行装,从此安心在程府养病,不提。
且说那胡奎自从在长安大闹满春园之后,领了祁子富的家眷,回淮安避祸,一路上涉水登山,非止一日,那一天到了山东登州府的境界。
那登州府离城四十里,有一座山,名叫鸡爪山。山上聚集有五六百喽罗,内中有六条好汉:第一条好汉叫做铁阎王裴大雄,是裴元庆的后裔,颇有武艺:第二位叫做赛诸葛谢元,乃谢应登的后裔,颇有谋略,在山内拜为军师;第三位叫做独眼重瞳鲁豹雄;第四位叫做过天垦孙彪,他能黑夜见人,如同白日;第五位叫做两头蛇王坤;第八位叫做双尾蝎李仲。这六位好汉,都是兴唐功臣之后,只因沈谦当道,非钱不行,这些人祖父的官爵都坏了,问罪的问罪了:这些公了不服,都聚集在鸡爪山招军买马,思想报仇,这也不在话下。
且言胡奎带领着祁子富、车夫等,从鸡爪山经过,听得锣鼓一响;跳出二三十个喽罗,前来短路,吓得众人大叫道:“不好了!强盗来了!”回头就跑,胡奎大怒,喝声:“休走!”轮起钢鞭就打,那些喽罗那里抵得住,呐声喊,都走了。胡奎也不追赶,押着车夫,连忙赶路。
走不多远,又听得一棒锣声,山上下来了两位好汉:前面的独眼重瞳鲁豹雄,后面跟着双尾蝎王坤。带领百十名喽罗,前来拦路,胡奎大怒,轮起钢鞭,前来迎敌。鲁豹雄、王坤二马当先,双刀并举、三位英雄战在一处;胡奎只顾交锋,不防后面一声喊,祁子富等都被喽兵拿上山去了。胡奎见了,大吃一惊,就勇猛来战,鲁豹雄、王坤他二人不是胡奎的对手,虚闪一刀,都上山去了。胡奎大叫道:“往那里走!还我的人来!”舞动钢鞭,赶上山来。
寨内裴天雄听得山下的来人利害,忙推过祁子富来问道:“山下却是何人。”祁子富战战兢兢,将胡奎的来由细说了一遍。裴天雄大喜道:“原来是一条好汉。”传令:“不许交战,与我请上山来。”胡奎大踏步赶上山,来到寨门口,只见六条好汉迎接出来道:“胡奎兄请了。”胡奎吃了一惊道:“他们为何认得我。”正在沉吟,裴天雄道:“好汉休疑,请进来叙叙。”胡奎只得进了寨门,一同来到聚义厅上。
见礼已毕,各人叙出名姓家乡,都是功臣之后,大家好不欢喜。裴天雄吩咐杀牛宰羊,款待胡奎。饮酒之间,各人谈些兵法武艺,真乃是情投意合。裴天雄开口说:“目下奸臣当道,四海慌乱,胡兄空有英雄,也不能上进。不嫌山寨偏小,就请在此歇马,以图大业,有何不可。”胡奎道:“多蒙大哥见爱。只是俺现有老母在堂,不便在此,改日再来听教罢。”与下裴大雄等留胡奎在山寨中住了两日。胡奎立意要行。鲁豹雄等只得仍前收拾车子,送胡奎、祁子富等下山。
胡奎离了鸡爪山,那一日黄昏时分,已到了淮安地界。离城不远,只有十里之地,地名叫做五家镇,离胡奎家门不远,只见,一个人拿着一面高脚牌来竖在镇口,胡奎向前一看,吃了一惊。
不知惊的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侯公子闻凶起意 柏小姐发誓盟心
话说胡奎到胡家镇口,看见一面高脚牌的告示。你道为何吃惊?原来这告示就是沈谦行文到淮安府来拿罗灿、罗琨的,告示前面写的罗门罪案,后面又画了二位公子的图形,各府县、各镇市乡村严巡拿获。拿住者赏银一千两,报信者赏银一百两;如有隐匿在家,不行首出者,一同治罪,胡奎一看,暗暗叫苦:“可惜罗门世代忠良,今日全家抄斩,这都是沈家父子的奸谋,可恨,可恨!又不知他弟兄二人逃往何方去了?”胡奎只气得两道神眉直竖,一双怪眼圆睁,只是低头流泪。回到路上,将告示言词告诉了子富等一遍,那巧云同张二娘听见此言,一齐流泪道:“可怜善人遭凶,忠臣被害。多得位公子救了我们的性命,他倒反被害了,怎生救他一救才好,也见得我们恩将恩报之意。”胡奎道:“且等我访他二人的下落就好了。”众人好不悲伤。
当下胡奎同祁子富赶过了胡家镇口,已是自家门口,歇下车子,胡奎前来打门,却好胡太太听得是他儿子声音,连忙叫小丫鬟前来开问,胡奎邀了祁子富等三人进了门,将行李物件查清,打发车夫去了,然后一同来到草堂,见了太太,见过了礼,分宾主坐下,太太问是何人,胡奎将前后事细细说了一遍,那胡老太太叹了一回,随即收拾几样便菜,与祁子富、张二娘、祁巧云在内堂用晚膳,然后大家安歇,不提。
一宿晚景已过,次日天明起身,祁子富央胡奎在镇上寻了两进房子:前面开了一个小小的豆腐店,后面住家。祁子富见豆腐店家伙什物俱全,房子又合适,就同业主讲明白了价钱。就兑了银子成了交。过了几天,择了个日子,搬家过去。离胡奎家不远,只有半里多路。两下里各有照应,当晚胡太太也是祁子富请过去吃酒,认做亲眷走动。自此祁子富同张二娘开了店,倒也安逸,只有胡奎思想罗氏弟兄,放心不下。过了几日,辞了太太,关会了祁子富,两下照应照应,他却收拾行李、兵器,往鸡爪山商议去了,不提。
且言淮安柏府内,自从柏文连升任陕西西安府做指挥,却没有回家,只寄了一封书信回来,与侯氏人入知道,说:“女儿玉霜,已许越国公罗门为媳。所有聘礼物件交与女儿收好,家中预备妆麦,恐罗门征讨鞑靼回来,即要完姻。家下诸事,烦内侄侯登照应”夫人见了书信,也不甚欢喜。心中想道:“又不是亲生女儿,叫我备甚么妆食?”却不过情,将聘礼假意笑盈盈的送与小姐,道:“我儿恭喜。你父亲在外,将你许了长安越国公罗门为媳了。这是聘礼,交与你收好了,好做夫人。”小姐含羞,只得收下,说道:“全仗母亲的洪福。”母女们又谈了两句家常谈话,夫人也自下楼去了。
小姐送过夫人下楼之后。将聘礼收在箱内,暗暗流泪道:“可怜我柏玉霜自幼不幸,亡了亲娘;后来的晚娘侯氏,却是同我不大和睦。今日若是留得我亲娘在堂,见我许了人家,不知怎样欢喜!你看他说几句客套话儿,竟自去了,全无半点真心,叫人好不悲伤人也!”小姐越想越苦,不觉珠泪纷纷,香腮流落,可怜又不敢高声,只好暗暗痛苦,不提。
单言侯氏夫人,叫侄儿侯登掌管田地、家务。原来那侯登年方一十九岁,生得身小头大,疤麻丑恶,秉性愚蒙,义武两事,无一能晓。既不通文理,就该安分守己:谁知他生得丑,却又专门好色贪花。那柏小姐未许罗门之时,就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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