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鸡……不对,哪有雪鸡晚上出来觅食的?这山峰也太高了!”李珣走上前去,仔细察看,不过,他就是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从那一堆碎肉里察出什么问题来。
不过,这雪鸡一死,他身上被窥伺的感觉便消失无踪,难道说,他就是被这雪鸡给“偷窥”了?
就他所知,通玄界有许多控制飞禽走兽以充耳目的法门。像是已覆灭的百兽宗,就是其中翘楚,此外,他也见识过落羽宗的“告死鸟”。存着这个念头,他游目四顾,却没发现附近还有什么异样之处。
越是这样,他心里反而越不对劲,正打算叫水蝶兰回来,请教一下。哪知他还没有动作,体内蛊虫便已先激烈震荡起来,这是水蝶兰发现敌人后的警告。
李珣纵身猛扑到悬崖边上,算准方位,眺望过去,入目的却仍是黑沉沉的一片。
正奇怪的时候,黑暗中冰蓝光芒一闪而逝,水蝶兰的气息猛地涨起,旋又消匿无踪。紧接着,至少五道以上的强烈反应从那个方向喷薄而出,相隔数十里,依然威势不凡。
李珣刚有所触动,身子忽然僵住,下一刻,他身后明光大放,整个雪峰像是燃烧了起来,映满了金红色的光。
李珣猛地扭头,正好看到,在山峰的另一侧,遥远的地平在线,正有一个巨大的红色光球冉冉升起,一时间天地亮如白昼。
太阳出来了?
此时此刻,对面那些所谓的“强烈反应”,便如同草尖上飞舞的莹火,在“烈阳”的强光下,化为乌有。前后剧烈的差异对比,让李珣愣了神,直到来自远方的冲击波横扫过来,才回了神。
只一瞬间,峰顶的积雪便给扫去大半,蓦然拔升的高温更将剩下的雪层融成千奇百怪的造型。李珣弹开扑面而来的雪水,也终于明白了那边发生了什么─“天芷大战妖凤……妖凤竟然杀回来了!”李珣也不知道,他应不应该为自己的未雨绸缪而得意,他只知道,当这惊天动地的碰撞开始,一切隐藏在黑暗中的变故,都在刺眼的强光下,彻底显露出来。
表面上的简单和平静,被彻底颠覆,而他能否全身而退,就要看他是否能够迅速抓住复杂局面下的核心脉络。
此时,他似有所得。
身侧风声飒然,水蝶兰现身出来,此时,她已经是名震天下的女杀手面目,手上还提着件血淋淋的玩意儿:“喏,这个给你,是个想偷偷摸摸潜过来的家伙,这家伙本事泛泛,同伴里却有几个硬点子。”李珣瞥过她手提的头颅,没有去接的意思,只是觉得此人有些面熟,联系之前那几处反应,李珣忽然道:“冥王宗?”
“一语中的!”水蝶兰笑吟吟地将断头扔掉,“两个灵尊,四个冥将,应该是此时冥王宗一小半的战力了,他们挺看得起你。”李珣哼了一声,以他现在的修为,这些人还真不放在眼里。两个灵尊或许麻烦些,可他即使不能战而胜之,却也是想来便来、想去便去。只是,这也是古音借来的刀子?
先将这问题放在一边,李珣将注意力转到这高峰上某处,口中则漫声道:“再麻烦一下,把他们先引开吧,我这里还有点事做!”水蝶兰略有些疑惑,顺着他的视线一扫,却没什么发现。不过,眼下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她撇了撇嘴,不再多问,身形借着远方激刮过来的大风,卷上半空,嗖然不见。
李珣眯起眼睛,看了下远方壮观的战场。只看那连续不断爆发出来的强光冲击,便知道天芷正很好地履行着他们之间的协议,一时半刻,妖凤绝对腾不出手来。而剩下的麻烦,李珣便要自己解决了。
他在峰顶踱了几步,忽然自顾自地笑起来:“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今天才算知道了!”话音未落,他身形猛然前冲,五指成爪,划空时嘶然有声,重扣在五尺之外已经残缺不全的冰层上。冰层蓦然塌陷,隆隆之声,不绝于耳,显出下面蓬松得有些过分的土石地面。
一道人影裹在四溅的冰碴里,擦着李珣的肩膀飞掠过去。
李珣嘿然一笑,反手又是一爪。这是《幽冥录》上“锁魂勾”的手段,阴火在虚空中扭转勾连,交错迸击,声音好似凭空甩出的铁链,猛抽向人影脊背,阴火的高温,瞬间便将人影周围的冰碴碎屑蒸发干净。
阴火与护体真息碰撞,滋然有声。那人身形一颤,正想借力远遁,却不知“锁魂勾”的回力远比去力强得多。李珣五指内收,虚空中“蓬”的一声爆响,阴火收聚之下,硬生生地将那人扯后半尺。
那人似想反击,可方才转了一半,口中便呛出血来,身子慢慢软倒。李珣反倒被吓了一跳:“伤势这么重?羽夫人,你……”委顿在地上的那人抬起头,没有半丝血色的脸上,清丽如昔,却较平日更显得柔弱堪怜,这风姿相貌,不是羽侍,还有谁来?
谁能想到,被北盟和阴阳宗追索了近一个月的羽侍,竟然会藏身到这剃刀峰顶的冰层下。若非刚才天芷与妖凤交战时,冲击波横扫峰顶,使她不自觉发力护体,李珣也未必能发现端倪。
李珣这边是惊喜,而羽侍看到他,神情便要复杂太多了。看着李珣步步迫近,她身子不自觉瑟缩一下,可是眼眸中更多的却是茫然。李珣看到她这种表现,脚下一停,奇道:“羽夫人?”这一声唤,让羽侍眼中留得几分清明,她微微喘息一会儿,再看李珣的脸时,眼神便正常多了。最终还轻轻唤了一声:“百鬼道人?”看她这样子,显然还记得昏睡前,与“百鬼”的冲突,而且对他的身分应该是有所了解的。
李珣微微一笑,趁机上前几步,拉近与她的距离,这才道:“羽夫人,刚刚冒犯了,贵体可无恙么?”此时,水蝶兰那边也响起了阵阵嘶啸声,声音还在不断地远去。李珣刚向那边瞥了一眼,心中忽生警兆,身形微偏,一道锐风擦着耳轮飞过去,激得脸颊微痛。
李珣皱起眉头,看着羽侍手指上缠回的银丝飞线,摇头安抚道:“羽夫人,你这时出手可不大明智。夫人应该清楚,我和秦宗主的交情……深厚得很哪!”等最后几字出口之际,李珣已经扑到羽侍身前,掌指错落,铮然有声,务必要将其制住而后快。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羽侍的修为,纵然伤势极重,这看似柔弱的美人儿仍展现出超凡的坚韧。
身体虽还是委顿在地,手指上的银丝飞线却灵动非常,伸缩间嘶嘶有声,将身前空间切割得七零八落,凌厉狠辣。李珣一时竟找不到下手的空隙,反而因为顾忌她的身体状况,束手束脚,无奈下只好跳开。
事情倒也奇怪了,他这边才自退开,羽侍反而泄了力,先前锋利无匹的银丝也垂了下去。看她面上气血转换之相,恐怕正硬压着一口鲜血,没有喷出来。
“时间紧急,没空陪她慢慢玩。不若我正面佯攻,让幽一在后面偷袭了事便罢!”李珣知道这种意志坚定的对手,最没有道理好讲。当下也不再讲究什么,只想着尽快解决,挟着她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再说其它。
便在他意图召出幽一之际,侧方天芷与妖凤的第二波巨大冲击轰然扫过,乱石冰屑漫天飞舞,尖啸声凄厉刺耳,李珣甚至觉得脚下的剃刀峰都在摇晃,随时可能被这风暴击断。
在这风暴中,羽侍终于露出她油尽灯枯的真实状态,她呻吟一声,竟然定不住身子,被扑面而来的狂飙吹翻在地,忍了许久的那口鲜血喷洒出来,染红了身侧的冰面。
这对李珣来说,倒是意外之喜,他忙快步上前,低头察看羽侍的伤情。羽侍此时神智依然清醒,却再没有了抵抗之力,勉力推拒的手臂亦被李珣抓住,挣了两下不果,眸中竟流下泪来。
“怎么搞得像老子要强奸你似的……”李珣讨个好大的没趣,也懒得再说什么。确认羽侍并无性命之忧后,他正要将其制昏,忽见这美人儿唇瓣微动,在喃喃念着什么。他好奇心起,侧耳倾听。
“姬儿,姬儿!”羽侍口中只是反反复覆的出现这个的称呼,把李珣弄得一头雾水。按理说,这样的称呼,只是自己的孩子用吧,难道是秦婉如的小名?
李珣试探性地问了句:“羽夫人,你想见秦宗主……咦!”身外大气压力的变化,使他心生警兆,他猛地直起身,冷盯向悬崖外的虚空。在那里,一个人影静静悬浮,像是有形无质的幽魂,也如李珣般冷冷看来。
两人目光对上,李珣心中蓦地跳出极度的荒谬感觉。彷佛是时光倒错,除了双方位置对换,眼前这情形,与一刻钟前是何其相像。
他深吸口气,直面商侍清冷的面容,强自开口笑道:“这位……怎么有闲回来?”在大风的吹拂下,商侍身上的布裙发出“卜卜”的声响,偶尔一现的身姿曲线颇是夺人眼目。不过,李珣更注意她拢在袖内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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