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颊慢慢热了起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想必是太闷热了吧。
金鸟寺香火鼎盛,连藏书楼的书案都是用小叶紫檀制成。书案上雕刻梵语,桌案不宽,苏绾绾写下的纸卷再往前推,便可碰到郁行安的手肘。
苏绾绾此时本该带着纸卷回小院,却不知为何,有些不舍得走。她慢慢将自己的纸卷卷好,堆到一旁,说道:“好困,斋房已住满了人,我在此处小憩片刻。”
“好。”郁行安拿著书卷,“你睡吧。”
苏绾绾看了他须臾,趴在案上,假装小憩。过了一会儿,她悄悄睁开眼睛,看见郁行安宽大的袖袍和挺直的腰身。,
他展开书卷的动作很慢,腕骨被日光笼罩,如玉一般美好。
苏绾绾瞧了片刻,胆子逐渐变大。她视线上移,目光滑过他的衣领,喉结,下颚,然后是他的脸。
他整张脸浸在日光里,眼睫垂覆,眉目若春水。
苏绾绾看了半日,陷入失神。
郁行安动了一下眼睫,似乎要抬眸。苏绾绾迅速闭上眼睛,假装熟睡。
她似乎听见了很轻的笑声。
苏绾绾不敢再睁眼了,她莫名想起重五节那日的醉酒。她觉得这事与醉酒一样,都让她想用被褥盖住自己的脸。
于是她假装无意中动了一下,用衣袖盖住自己的脸。
日光一点点西移,照在她身上。趴了这么久,她似乎真的变得困倦,又觉得日光有些晒人。
她迷迷糊糊,犹豫着要不要“醒来”,晒人的日光倏然消失了,她心里慢慢舒了一口气,陷入沉眠。
郁行安低眸注视她,用书卷替她挡住了晒人的日光。
真可爱啊。许久之后,他在心里想。
……
乞巧节的夜晚,圣人司马璟陷入梦境,紧紧皱眉。
他梦见了德宗驾崩前的场景。
德宗驾崩前已经很瘦了,像一根一触即断的长竹竿。德宗躺在龙榻上,攥住司马璟的手,历数自己一生的功绩。
“朕是个好皇帝!”德宗道,“朕最大的功绩,是从阿姊手中夺回皇位,未曾让司马氏的江山再度落入妇人之手!璟,你要经邦纬国,绵延司马氏万代千秋!”
司马璟:“是。”
德宗:“朕自问这一生,无雄才,却有大德。璟,记住,你未来乃是帝王,你是天下所归,是下棋之人!你要知人善任,人尽其才……”
司马璟:“请圣人明示。”
德宗却已经说不出话,他闭着眼咳嗽许久,最后道:“郁行安……内能治国,外可安邦,乃不世之材,却无反心,你……要好好用他。”
司马璟:“儿遵命。”
德宗的手垂下,这是他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
司马璟睡在寝宫中,骤然从梦中惊醒。
他拧眉回忆自己的梦,心里却不止一次地问道:父亲,您说的可当真?若您真会识人,阆都又何至于贪官污吏横行?
他起身,宦者连忙点起烛台。他命宦者取来郁行安的奏章,看了半日,看见其中一奏折说,阆都执金吾尸位素餐,饱食终日,为圣人安危着想,应吐故纳新。
司马璟如同找到证据一般,叹道:“这是要排除异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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