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仆从们还没来得及收拾,案几上余着早已冷却的残茶。
沈裕倚在主位上,似是在看对面的舆图,可目光却又好似落在虚空之中,定定地出神,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烛火摇晃不止,映在漆黑的眼眸之中,似是无底深渊。
长风一凛,没敢出声打扰,静静等候在侧。
直到沈裕的视线落
在他身上,这才上前两步:“天冷了,公子还是添件衣裳吧。”
沈裕低低地咳了声,将大氅随意地盖在膝上,衣摆萎地,银线绣成的佛莲在烛火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这大氅是容锦的手笔。
她曾推脱过,说自己的绣工虽能看得过眼,但算不得极好,怕是配不上沈裕的身份。
但苏婆婆执意交给她,便只好应了下来。
修长的手指抚过墨色料子,沈裕顿了顿,忽而问道:“是谁让你来的?”
长风觑着他的脸色,稍一犹豫,选了个挑不出错的回答:“容姑娘说她的身份不宜到议事的地方来打扰,便叫我送过来。”
这确实是容锦的原话,只是经他掐头去尾,倒像是容锦惦记着,专程托他帮忙。
沈裕神情淡淡的,没什么特殊反应,也没再多问。
但长风跟在沈裕身边许久,审时度势、揣度心意总是长进不少,见此,便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松了口气的同时,长风心中又涌出些难以言喻的滋味——
这么多年来,从来只有别人着急上火,沈裕不以为意的时候。这还是头回,他见着自己公子明里暗里惦记着,另一位却不放在心上。
沈裕回房时已是深夜。
房中留着一盏灯,昏黄的烛火映出半室冷清,和伏在案边睡去的容锦。
她原本该候着等沈裕回来的,只是实在没能熬住,不知不觉中就枕着手臂睡了过去,脸颊下还压着册翻开的棋谱。
浓密微翘的眼睫映出纤长的影子,如蝶翼,脆弱而美丽。
沈裕松开拢着的大氅,看了片刻,终于还是俯身将人给抱了起来。
他动作放得很轻,只是外头回来带了满身寒气,怀中之人不安地瑟缩了下,还是醒了。
容锦看着近在咫尺的沈裕,晃了晃神,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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