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无奈地躺回去,叹了口气:“好色尚不算大事,人命总是要小心的,无故死伤,有伤天和。
何况上次虽然算计了萧风一次,难保以后不被萧风算计回去呀,不可不防,不可不防啊。”
严嵩虽然想到严世藩的后院出了人命,却绝想不到此刻的场景有多么惨烈和诡异。
如玉此时已经不再说话了,不止眼睛里流血,连鼻子和嘴里也都流出了血
,她忽然笑了起来。
不,不对,不是她,是他。他忽然笑了起来,他就那么直盯盯的看着严世藩,上半身像刀片上斜放着的豆腐一样,缓缓的从腰间滑落。
整个滑落的过程,就像慢动作一样,腰间鲜血喷涌而出,喷了严世藩一头一脸,严世藩怪叫起来,拼命的向后退。
变成两截的如玉终于失去了生机,眼睛空洞的看着前方,那目光似乎穿过了前堂,穿过了严府的高墙,沿着无星无月的暗夜一路向前。
穿过早已陌生的街道,穿过依稀记得的小桥,穿过曾经温暖得像家一样的城边的那个小院。
他以为会停在那里,停在那个他做梦都想回去的地方。
但没有,他的视线一直在向前,穿过了京城的城墙,穿过萧瑟的旷野。
当年他和师父正是带着对幸福和平安的憧憬,经过这片旷野,走进了京城的大门。
他的视线继续穿过一座座城郭,一个个村庄,一条条河流。天色渐渐变亮了,天气渐渐变暖了,路边的花红了,柳绿了,他终于看见了,那是自己的家乡。
他看见了一个穿着女孩衣服的小男孩,惊佩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用一双魔法般的手,把一块块木头变成了精巧的器物,把一块块玉石,变成了栩栩如生的花鸟。
他看见了象姑馆的老鸨子接过沉甸甸的银袋子,还假惺惺地恭喜师父收了个好徒弟。
他看见师父帮他脱下女孩的衣服,
换上男孩的短褂子,然后把那身女孩的衣服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他看见师父手把手地教他雕刻,教他喝酒,他呛得直咳嗽,师父告诉他,酒不能多喝,手会抖的。但你得会喝点,这样男子气就足了。
他看见师父指着那个小院告诉他:这以后就是咱们的家,等给你成了家,我就住到耳房去!
他看见师父被人按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喊:你们放开他,你们别动他,你们要多少钱,我都赔!我求求你们别动他啊!
他看见师父在刑部的后堂,哆嗦着手,把一个比当年更大更重的银袋子交给了柳台,求柳台不要判他流放。柳台的笑容他没见过,但一定比当年老鸨子的更恶心。
不知不觉的,他又走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院里,屋里还亮着灯,师父坐在灯下,在喝酒。
他犹犹豫豫的向屋里走去,随着他的脚步,他身上的衣服在变,从粉红色的长裙,渐渐变成了青色的长褂,他的胸在变得平坦,他的双腿在变得有力,他的脚在恢复原装。
当他走到师父面前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俊秀无比的青年男子,他自豪的看着师傅。
“师父,我回来了!”
在油灯下郁闷喝酒的曾造办猛然间抬起头来,一脸愕然,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
他站起身向窗外看去,寂静的小院中空无一人,只有崴伤的双脚传来钻心的疼痛。
严世藩手脚并用的向后退了几步,一
直退到门槛处,然后怪叫着跳起来,指着如玉的尸体狂吼。
“把她给我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挫骨……嗯?”
严世藩忽然发现,自己的视角和平时好像不太一样,为啥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比平时高大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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