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付给我”——他一字一句地说,一点面子也不给地强调着——“二——十——万——瑞士——法郎。”然后他又强调说,“现金。都是百元面额的,没有大面额纸币。”
我惊呆了。为什么我,萨尔沃,掌握了罕见语言却被迫保密,所得报酬也只是这个自大的法国公证员的九牛一毛?我想起了自己在温饱线上挣扎的日子,当时世界法律翻译公司的奥斯曼先生要抽走我毛收入的一半。我的火气愈发地往上蹿,但我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我装出一副羡慕不已的样子。毕竟,他是*律专家,而我只是一个普通口译员。
“你是否恰好知道这个鬼地方是哪儿?”他问道,又继续起草起合同来。
不管这是不是个鬼地方,我都不知道。
“这可不是交易的一部分。我会要求额外收费的。”
教堂钟声传了过来,提醒我们晨祷。我走到门前时,贾斯帕先生已经又在笨拙地打字了。他的态度很明显,就是当做我们之间没谈过话。
在面带笑容的珍尼特的指引下,我来到大厅。我马上就意识到,我们的团队似乎并不是一切都顺。珍尼特提供了豪华早餐,包括英国香肠,猪后腿做的最好的火腿以及煎蛋,但只吸引了我们团队中的少数人来吃。他们几个一组,懒洋洋地闲坐着,眼睛暴突,一脸沮丧。安东坐在一张桌子边,正低声地跟两个与他一样阴沉着脸的厚夹克男子说着话。本尼坐在另一张桌子上,阔大的下巴托在一只更硕大的手上,双目无神地看着杯底。我把自己的举止调整得适应众人的情绪,拿了一小片熏鲑鱼,然后就独自一人坐下,看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刚吃下第一口,就听到一阵橡胶鞋底快速踩在板石走廊上的嘎吱嘎吱声,于是我们知道队长麦克西到了。他上身穿着一件羊毛套衫,看样子是牛津大学赛艇队的统一服装,穿了很久,已经发黄了;下身是一件过膝短裤,裤脚也已经磨坏了;脚上穿着一双旧橡胶底帆布鞋,但没穿袜子。清晨的空气让他还有些像男孩的双颊有些发红,眼镜下的双眼炯炯有神。斯拜德站在他身后。
“痛苦结束了。”麦克西接过格拉迪丝递给他的一杯鲜榨橙汁,一饮而尽,然后宣布道,“百分百命中目标。”——他略过了别人通常会说的安慰人的话——“行动的其他部分也会按时进行。菲利普和‘三人组’两小时又十分钟后会乘机来此。”菲利普,他终于又提到菲利普了,麦克西是要对菲利普负责的。“现在时间是……”
伊梅尔达阿姨的手表快了一分钟。我赶快将时间调慢。麦克尔修士怎么想也想不到,他临死前送给我的礼物会被我用在这种场合。
“二十分钟之后盛大派对即将开始。十一点三十分整会议开始。会议期间上洗手间方便的时间由菲利普特别安排。假定我们大部分工作已完成,而菲利普又同意的话,代表们将在下午两点十五分开始吃午餐,也只有主角们能吃午餐。我们要创造一种轻松愉快的气氛,他就是想要在好的氛围中做生意,那我们就给他。拜托,不要搞得紧张兮兮的。天气预报说今天天气很好,适合国际汽车大赛,看来对户外设施有利。下午五点三十分一切结束。珍尼特,请在会议室里贴上‘禁止吸烟’标志,要血红大字。辛克莱尔,我需要你做事。辛克莱尔你他妈的在哪里?”
我即将接受密封命令的第二部分了。
伦敦口译员 第七章(1)
我跟在麦克西身后走下狭窄的地下室楼梯。不能否认,我非常紧张。威尔士人斯拜德脱下帽子滑稽地向我们行了个礼,他眨着双眼,一副憨佬捣蛋的搞笑模样减轻了我心中的不安。当我发现自己远非步入一个未知之地,而是进入了一个迷你版的“聊天室”时,我就更加放松了。那里有一个很不显眼的检修门,跟白厅“聊天室”的那个没什么两样。进了门是一条走廊,墙壁粉刷成炭黑色,顶上拉着电缆。我们顺着走廊来到了一个由废弃锅炉房改建而成的监听中心。从技术的角度来看,真的,这里比安德森先生的“聊天室”差远了。与这里相比,那里简直就是仙境。看着墙壁上的绿漆和出自安德森先生之口的几条著名劝世箴言,我仿佛回到了诺森伯兰大道的地下建筑,听着没经过训练的人经过我们地下室窗户时发出的轻微脚步声。
麦克西和斯拜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而我则审视着屋内那些陈旧的设备。从走廊拉进来的电缆接在麦加诺牌控制台上,上面放着两排磁带录音机,每排六台,每台都编了号,还根据其任务不同贴上了标签。
“‘RA’指什么,队长?”我问道。
“王室房间。”
“‘GS’呢?”
“客房。”
我浏览了一下标签:RA客厅,RA卧室1,RA卧室2,RA书房,RA大厅,RA浴室与卫生间,GS起居室,GS卧室,GS浴室,东阳台,西阳台,上行石阶,下行石阶,走道,砾石路1,砾石路2,砾石路3,观景台,门廊,温室。
“你觉得如何,布莱恩?”斯拜德再也掩饰不住他的自豪感,催我赶快回答。“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不必什么都搞数字化。如果外国渔民也能探查到我们做的事,那我们与别人就没有什么不同了。”
说自己惊呆了那还不至于,因为隐约之间,我料到会有这类东西。但我还是觉得脊梁骨上冷飕飕的,那可能是我怯场了。麦克西催我欣赏一下放在房间中央被他叫做“电椅”的东西,这就更让我觉得害怕了。乍一看,它跟真的电椅一样引人注目,但细一观察,它其实是一张旧躺椅,上端装上了电缆跟耳机,还有个病床旁装的盛物盘,托盘上放着速记垫、A4纸与预先削好的HB铅笔,一边的扶手上还放着一台步话机,另一边扶手上则放着仪表板。我很快就认出,仪表板上面的编号跟磁带录音机上的编号一一对应。
“我们一休会,你就要赶快跑下来。”麦克西用越压越低的命令口气对我说道:“我们让你听什么,你就听什么,然后你尽快通过耳机把听到的内容译出传达给行动室里的山姆。”
“山姆是谁,队长?”
“你的协调人。所有对话都会自动录下来。山姆会告诉你哪些要现场听。逮到空余时间,就扫描式地监听一下二线目标。山姆会为你作简要介绍,也会问你问题,然后把你翻译的材料交给需要的人。”
“山姆会跟菲利普联系是吧?”我说,继续努力接近此次任务的源头,但麦克西没上钩。
“休会一结束,你就要跑上楼去,坐回会议桌上你原来坐的位置,举止要自然。斯拜德的工作就是在这里检修这个系统,确保窃听器不会失灵,还要记录并保存所有磁带。他跟监视小组实时联系,所以他能知道会议代表们的行踪,并在地图上打灯标明位置。”
与其说那是一张地图,不如说是自制的伦敦地铁网络图。它架在一张硬纸板上,配有彩色灯泡,就像小孩子玩的模型铁路。斯拜德站在地图前面,斜戴着帽子,作为地图拥有者的骄傲一览无遗。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伦敦口译员 第七章(2)
“安东负责监视小组。”麦克西继续说道,“监视者向安东报告,安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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