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胜的混成营从天津出发,一路往北急进,终于在第三天拂晓时分赶到了德胜门外。过了晌午不久,施琅的镇海水师也相继赶到了德胜门外的运河码头,从水师战船上卸下红夷大炮之后,中央军立刻开始忙碌起来,准备攻城。
留守北京的两千建奴是镶蓝旗的旗丁,旗主费扬武是济尔哈朗的八弟,济尔哈郎在和多尔衮的政争中失利之后被圈禁而死,费扬武就从济尔哈朗手里继承了镶蓝旗,不过费扬武和多尔衮的关系并不好,因此镶蓝旗屡遭打压,费扬武这个旗主也是大权旁落。
此次济宁会战,多尔衮就带走了镶蓝旗中的精锐,只给费扬武留了两千老弱病残。
此时的费扬武正在德胜门的箭楼上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光秃秃的脑门上已经淌下了豆大的汗珠。明军大兵压境,而且还携带有威力巨大的红夷大炮,仅凭城内的两千老弱病残显然不可能久守,可多尔衮那边又没有任何消息,费扬武更不敢轻易撤兵。
虽然费扬武和多尔衮关系不好,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女真人,更知道北京的重要性。
费扬武知道北京要是失守,那么女真人在关内就失去了最后的落脚地。更严重的是,一旦多尔衮打输了济宁之战,那么八旗大军和蒙古大军就有可能会被明军切断退路,最终落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因此,没有多尔衮的旨意,费扬武就算明知是死也得死守北京。
唯一让费扬武感到庆幸的是,北京毕竟曾是大明的国都,前明皇帝崇祯在北京九门城楼上摆了四十八尊红夷大炮以及百余门大小土炮,虽然流贼撤出北京时毁坏了部份大炮,可还是留了相当部份大炮给清军。
再后来聊城之战爆发,佟养性从北京城头拆走了仅有的九门红夷大炮充实他的炮队,结果在聊城之战中被明军的炮队炸成了废铜烂铁,佟养性也被炸死了,建奴中就失去了铸造红夷大炮的人才和技术。
不过就算是这样,北京城头也还有几十门土炮,虽然这些土炮的威力无法和红夷大炮相提并论,可摆在城头上居高临下轰击城外的明军,还是相当有杀伤力的。而且由于射角的原因,城外的红夷大炮很难打到城头上的土炮。
趁着明军还没有开始攻城之前,费扬武让人把这几十门土炮都运到了德胜门。有了这几十门土炮,费扬武心里总算有了些底气。
不过再想想,费扬武心里就感到有些悲哀,想当年在八旗军鼎盛之时,不到百骑八旗铁骑就敢向上千明军发起进攻。可是现在,他以两千八旗兵对付城外万余明军,居然还感到心惊胆颤,这样的落差也实在是太大了。
德胜门外的小山上,唐胜和施琅正手持单筒望远镜察看城头建奴的动静。
施琅最先看到城头上的土炮,失声道:“乖乖,城头上还有好几十门土炮呢。”
“他娘的。”唐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骂骂咧咧道,“幸好老子多留了个心眼,要是一上来就把红夷大炮拉到城门外对着城门猛轰,还真会吃个大亏!”
红夷大炮的有效射程当然要超过土炮,不过在特定条件下却并不是这样。
比如在轰击城门的时候,因为轰击城门的时候红夷大炮得填装实心铁弹,而且还得瞄准了城门直射,因此红夷大炮的射程就大大缩短了。这时候城头上土炮的射程就超过了城下的红夷大炮,建奴就算没办法用土炮直接摧毁靠近城门的红夷大炮,至少也能给操炮的明军炮兵带来大量杀伤,同时严重影响明军炮兵操炮射击。
施琅想了想,说道:“北京城门又厚又重,外表面还用铜钉钉了厚厚的铁皮,框门的门框是铁杉木做的,足有一人合抱粗细,很不容易轰开,依卑职估计要想轰穿城门少说也得打上十几炮,这可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看来得想个办法保护我们的红夷大炮和炮兵!”
唐胜略一思忖,击节叫道:“有招了。”
“哦?”施琅忍不住问道,“什么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嘿嘿。”唐胜嘿嘿一笑,说道,“看我的吧。”
德胜门城头,箭楼。
费扬武正倚着射箭孔往下张望时,城外忽然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费扬武从来没有听过大明中央军的军号,顿时吃了一惊,凝声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费扬武身边的额真们面面相觑,都答不上来。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名眼尖的甲喇额真突然大叫起来:“主子快看,明军上来了!”
费扬武急回头看时,果然看到大队明军排着整齐的队列正往德胜门外缓缓逼近。费扬武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这队明军足有两三千人,清一色的蓝布棉大衣,清一色的大檐帽,手里端着清一色的火枪。
每杆明军火枪的前端还插着柄明晃晃的刺刀,上千柄刺刀汇聚成一片冷森森的死亡之林,在斜阳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寒芒,几乎迷乱了费扬武的眼神。费扬武环顾左右,身边的固山额真、甲喇额真以及牛录额真们个个神色凝重。
这队明军无论是装束还是装备都和费扬武以前熟知的明军截然不同。很显然,这就是传说中最精锐的大明中央军了。
“大明中央军!”
费扬武气急败坏地怒吼起来,“该死的,这是大明中央军,这些家伙手里操的可都他妈的是火枪,而且射程也要远远超过我们的弓箭,开炮,马上开炮,绝不能让这些该死的家伙靠近城墙,要不然就麻烦大了!”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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