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福赔笑说道∶『没有什么事。』
『你还不说实话!』莲珠向打烟的丫头说道∶『找张总管来!看我叫人打断他的两条狗腿。』
藩台衙门的下人,背后都管莲珠叫『泼辣货』,阿福识得厉害,不觉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姨太太饶了我吧。』他说∶『下回不敢了。』
『什么下回不敢,这回还没有了呢!说!说了实话我饶你。』
阿福踌躇了一会,心想连老爷都怕姨太太,就说了实话,也不算出卖老爷,便即答说∶『我来回老爷一件事。』
『什么事!』
此时德馨连连假咳示意,莲珠冷笑着坐了下来,向阿福说道∶『 说了实话没你的事,有一个字的假话,看我不打你,你以后就别叫我姨太太。』
说到这样重的话,阿福把脸都吓黄了,哭丧着脸说∶『我是来回老爷,福和班掌班来通知,马上把灵芝草送来。』
『喔,灵芝草,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好。我知道了。你走吧!』
阿福磕一个头站起身来,德馨把他叫住了,『别走!』他说∶『你通知福和班,说我公事忙,没有工夫听灵芝草清唱,过几天再说。』
『是!』阿福吐一吐舌头,悄悄退了出去。
『老头子┅┅』
『你别罗嗦了!』德馨打断她的话说∶『我过足了瘾就走,还不行吗?』
『我另外还有话。』莲珠命打烟的丫头退出去∶『我替老爷打烟。』
这是德馨的享受,因为莲珠打的烟,『黄、高、松』三字俱全,抽一筒长一回精神。但自她将这一手绝技传授了丫头,便不再伺候这个差使,而他人打的烟总不如莲珠来得妙,因此,她现在自告奋勇,多少已弥补了不能一聆灵芝草清唱之憾。
莲珠暂时不作声,全神贯注打好了一筒烟,装上烟枪,抽腋下手绢,抹一抹烟枪上的象牙嘴,送到德馨口中,对准了火,拿烟签子替他拨火。
德馨吞云吐雾,一口气抽完,拿起小茶壶便喝,茶烫得常人不能上口,但他已经烫惯了,舌头乱卷了一阵,喝了几口,然后拈一粒松子糖放入口中,悠闲地说道∶『你有话说吧!』
『我是在想,』莲珠一面打烟一面说∶『胡雪岩倒下来,你也不得了!
你倒想,公款有多少存在那里?『
『这我不怕,可以封他的典。』
『私人的款子呢?』莲珠问说∶『莫非你也封他的典?就算能封,人家问起来。你怎么说?』
『是啊!』德馨吸着气说∶『这话倒很难说。』
『就算不难说,你还要想想托你的人,愿意不愿意你说破。象崇侍郎大
少爷的那五万银子,当初托你转存阜康的时候,千叮万嘱,不能让人知道。
你这一说,崇侍郎不要恨你?『
『这┅┅这┅┅』德馨皱着眉说∶『当初我原不想管的,崇侍郎是假道学,做事不近人情,替他办事吃力不讨好,只为彼此同旗世交,他家老大,对我一向很孝敬,我才管了这桩事。我要一说破,坏了崇侍郎那块清廉的招牌,他恨我一辈子。』
『也不光是崇侍郎,还有孙都老爷的太太,她那两万银子是私房钱,孙都老爷也是额角头上刻了「清廉」两个字的,如果大家晓得孙太太有这笔存款,不明白是她娘家带来,压箱底的私房钱,只说是孙都老爷「卖参」的肮脏钱。那一来孙都老爷拿他太太休回娘家,那说在哪里的。老头子啊老头子,你常说「宁拆八座庙,不破一门婚」,那一来,你的孽可作得大了!』
叽哩呱啦一大篇话,说得德馨汗流浃背,连烟都顾不得抽了,坐起身来,要脱丝绵袄。
『脱不得,要伤风。』莲珠说道∶『你也别急,等我慢慢儿说给你听。』
『好、好!我真的要请教你这位女诸葛了!』
『你先抽了这筒烟再谈。』
等德馨将这筒烟抽完,莲珠已经盘算好了,但开出口来,却是谈不相干的事。
『老头了,你听了一辈子的戏,我倒请问,戏班子的规矩,你懂不懂?』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甭管,你只告诉我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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