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他还真有点怕了。方时清摸了摸已经愈合的伤口,心有余悸。
受伤时的疼痛感实在太真实,十分明确地把这个搏命的游戏和普通的游戏区分了开来。
但是——
“那个……尤清雨被‘镜中鬼‘抓走了。”他说,“就在我被捅刀的时候……这个副本的boss似乎一直盯着她不放,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我们得赶快把副本解决掉,这才能彻底救她。”
他把之前的经历简单讲了几句。虽然说得简洁,但毕竟是身临其境,已然足够令人感觉惊恐,尤其是尤清雨被无数苍白手臂拉走的片段,吓得曾昕缩在沙发角,眼泪一直往下掉。
方时清有点头疼说起来,这大概还是他第一次把女孩子弄哭……
“咳,总之你们明白了吗?”他叹了口气,总结道,“现在咱们得快点行动起来,尽快找出前往别的场景的镜子、更多的线索,以及打败boss的办法。不然不只是她,大家都会很危险,毕竟那个boss那么凶残。”
“这……”
贺相武满脸矛盾的表情。
方时清想了想觉得,说到底,玩家们虽然算是队友,但本质上也只是才认识几天的陌生人而已。听到有人身处危境之中,虽然心中肯定有所怜悯,但要下定决心还是有点难,因此他也不催促。
没想到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说道:“其实,通关副本的线索……我,之前倒是找到了一点。”
“什么?!”
方时清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找到线索了?”
“你先冷静一下,”贺相武脸上却毫无喜色,反而缩了缩脖子,看上去有点纠结,“我刚被送进副本的时候,正好在上面那个卧室里。当时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些笔记,你懂的吧,就是恐怖游戏里常见的那种,前辈留下来的笔记啥的。上面……有一些线索,但是,不是……不是关于打败boss的,而是通关副本的线索。”
不打boss而通关副本?
察觉到他话语里的微妙意义,方时清愣了愣。
“就是这个了。”贺相武从道具栏里摸出一个破旧的本子。旁边曾昕的哭声也表小了一点,抹了抹眼泪凑过来一起看,显然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事,有点好奇。
方时清接过翻开一看,笔记本最前面夹着几张明显是从别处撕下来的纸,上面的笔迹有点眼熟,应该是“镜子”的。虽然字体比之前的成熟了许多,但一些小的书写习惯并没有改变。
前面两页似乎是一气呵成写下来的,然而字写得很乱,内容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其中大半都是毫无意义的发泄和诅咒。他看了两遍,结合前事和自己的猜测,才勉强理解其中的意思。
大概就是“镜子”成年之后,离家去了一所普通的学校,并在那里受到一群不三不四的“朋友”蛊惑,变得更加虚荣,热爱挥霍。她长得美貌,为了维持昂贵的消费,她最终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被作为从小长大的朋友的“阿笙”知道之后,专程从别的城市跑过来,在学校里抓着她痛骂一顿。偏偏就在阿笙逗留的这段时间,镜子暗恋的对象竟然看中了其貌不扬的阿笙。
气疯了的镜子决心报复,决定一定要比阿笙过得更好。然而就算她攀附上再有钱的金主,到头来还是会被曾经的朋友嫌弃、看不起、无情地羞辱——
总之就是这种连八点档都不爱演的迷之狗血言情大戏,而且镜子拿的还是不求上进的恶毒女配剧本。
这段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一页纸上的内容。
这张纸上笔迹变得清晰了许多,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只是在最后梳理思路的样子。镜子如此写道:
“冷静下来想想,我虽然真的恨她,但是没有理由怨她;她没有害过我。只是她的存在就会给我造成伤害而已。事到如今,我明白了:我其实一直在嫉妒她。
“从小到大,阿笙一直在嘲讽我,说我不用功,没自尊,不自爱,只会依附别人,不会自己努力。她其实说得对;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就是这样的我啊。我的父母也是这么告诉我的,我的亲人都是这么教育我的。上学只是在赔钱,努力只是在白费力气;我只要有这张天生的脸蛋,就什么都不用做,只靠男人就行了,会有男人养我的。有男人养我就够了。
“我真想成为她啊。她的爸妈生给她一个好使的脑子,教给她许多重要的东西,让她天生就是能努力的人,就是能被尊重的人,是和我不一样的人。如果我是她,我就能活得像她一样了;她有太多我没有的东西,除非变成她,否则那些东西我永远无法拥有。
“那就成为她吧。”
扯下来的几页日记到此为止。
方时清接着查看笔记本上的内容,发现就像贺相武说的,这本笔记在设定上是“之前同样迷失在这座房子里的受害者”留下来的记录。
前面大篇幅写的都是笔记拥有者的生平和遗嘱,有用的只有最后几句话。
“她想要成为自己最想成为的样子,为此她不惜杀死自己。从那之后她的灵魂就一直在这座房子里徘徊,寻找着能让她以理想姿态复活的躯壳。只要将合适的肉身献给她,让她夺舍,这里的诅咒就能破解了吧……唉,为什么我们几个都是男的呢?要是有个女人就好了,那种性格固执又独立的女人。把这种人送给她,一定能满足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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