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大事应该办了,本来我还想等一段时间。现在他们—这些尊贵的客人来了,这是老天爷在催我了。再不办,老天爷会生气的。哦,对了,让艾西瓦娅带客人去休息。你留下,我还有话说。”
艾西瓦娅带人出去,屋里只剩下老人和索索。
老人招手:“三天之后你就是部落的酋长了。”老人抬下巴指着刚刚离开的李畋等人,“他们,就是最好的祭品。这下,你应该放心了吧?索索,我知道,你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索索嗫嚅:“酋长,我……”
“索索,不要辩解,也没什么需要辩解的。这是你应该得到的—部落里除了你索索,还有哪个人能担此重任?”
“也许,也许艾西瓦娅比我更合适。”
“艾西瓦娅?你真是这么想的?”
“毕竟,艾西瓦娅是宫里雁大土司的后人。”
“一个姑娘家,再说,她也不是宫里雁大土司的嫡传。认真计较起来,她不过是个杂种。你的祖先阿森是个人物,你索索也是个人物。如果没有阿森,也许我们这个部落早就不存在了。但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毕竟她是部落里唯一和宫里雁大土司血脉相连的人。有人信奉这个,不过,办法总是有的,让我来想。你只需要把你的刀子磨得快快的,我很久没有喝人血了。”
“索索唯酋长是从!”
“等等,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告诉你—大清国完蛋了,我们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地活着了。还有,桂家人已经群龙无首了。如果你想做桂家的土司,怕是也没人敢拦着你。”
“索索只敢称酋长,不敢称土司。”
“去吧!英勇无敌的索索酋长。刀子磨得快快的,喝人血要趁热。”
第三天,天不亮就开始下雨。一场大雨恣肆滂沱,弥天盖地。
老酋长站在屋门口,看着外面的雨,面无表情。
另一间屋。索索看着天,面带愁容。
再一间屋。艾西瓦娅仿佛无视外面的大雨,只是专心地喂着鸽子。一群鸽子咕噜咕噜地叫,围绕在艾西瓦娅身边啄食。
又一间屋。李畋和高志华牧师并肩站在门口看雨。阿月远远地站在二人身后。
黄昏时分,鬼怪的天气却突然放晴。云消雾散之后,夕阳的余晖突兀地出现在空中,宛若一片神圣的佛光,美轮美奂。但只是很小的一会儿,便又淹没在崇山峻岭之中。只有一朵朵白云在天空中匆匆飘过,像一群急着归圈的绵羊。天色黑得很快,从太阳落山到星星闪亮,仿佛只是转眼之间的事。空气中弥漫着不祥的味道。
索索带来一队人马,每个人脸上都涂抹着重重的油彩,似乎在彰显着—这是一个不同往常的日子。
石墙很高,路很窄。窄窄的小路在高高的石墙间延伸。走在路上,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在挑逗着人的神经。走过一道又一道弯,仿佛窄窄的小路永无尽头。
一扇宽大的木门,洞开着。这样的时候出现这样的门,让人忍不住跳进去。就像酷热难耐的人渴望跳进水里那样。
石头围墙圈起的一个宽阔的院落,院落大致呈圆形,奇怪的是院落里没有任何房舍建筑,只在院落中央筑有一个圆形的石台,高约五米,有石阶可通到台顶。石阶前立有三根高高的木杆,杆上有粗粗的绳索垂绕在半空。
索索指一下木杆指一下人:“你,你,你!”
不多不少,三根杆子三个人。李畋、高志华牧师、阿月,一人一根。
索索的手下很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把三个人捆成了麻花状。
一阵嘈杂,一群人从那扇木门里冲进,手中举着火把,嘴里喊着号子。队伍参差不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三人诧异,就在他们诧异之时,更多的人从那扇木门外涌进来。
人群踢踏,呼啸,直奔李畋三人而来。
三个人下意识地往后避。
人群跑过李畋三人身边时,并没有停留下来,仿佛他们根本没有看到三人的存在。他们只是从三人身边跑过,排着队绕着院落中央的高台转圈。而且每个人脸上都涂满各色油彩,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异常诡秘。高志华牧师、李畋和阿月后退,给那些人让出更多的空间。当那群人的前队绕着高台转了一周之后,刚好接上后面的队尾。他们突然队形一转,每个人都面向高台,跳起一种奇特的舞蹈。
索索和他的手下也加入了人群,将捆扎成麻花儿状的三个人晾在一旁。
人们一边跳舞,一边绕高台逆时针方向侧身移动。大约舞蹈了半小时之后,人们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站在原地,举着火把。由狂舞转入静默,没有丝毫过渡。片刻之后,人群闪开一条通道。艾西瓦娅走出人群,独自扭动腰姿,舞蹈着。腰间的草裙上,比平日里多了一串铜铃,每一次摆动,都会发出清脆的响声。艾西瓦娅的每一处关节都仿佛柔弱无骨,像一条迎风摆动的蛇。艾西瓦娅且舞且行,一直舞到高台之上。
阿月说:“牧师!我害怕。”
高志华:“闭上眼睛,向主祷告。”
“牧师,我……我已经闭上眼睛了。我在祷告。可我还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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