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失神中,突然就听宴云音道:你现在有多少人手?
宴云荐一怔,他这才抬起头打量她。
在西洋留学了两年,宴云音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她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跟时下女子绑着粗辫或是剪成短发不同,长卷发肆意披在肩头。不过宴云荐隐隐觉得她除了外表以外还有什么变了,但又说不上来,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带着他到处撒野的少女。
临时调动的话一两百人还是拿得出的,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回家看看父亲,我之前给你写信说过,父亲他的身体
好了不用与我说这些,宴云音打断了他,给我安排二十个人手就行。
她看着宴云荐为难的神色,倏地一笑,怎么,不行?
也不是。
宴云荐迟疑着,还是说:姐你要这些人干什么?醒哥说过,现在局势不明,多双眼睛盯着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宴云音冷冷道:醒哥?你叫得倒亲热,你别忘了,他是差点成为你姐夫的人,也是让我颜面扫地的人,没有他,我也不会独自在外漂泊两年。
这是两个人见面伊始就刻意回避的话题,当初宴云荐眼睁睁看着阿姐在父亲的勒令下离开,却无能为力,内心不是没有愧疚的。
气氛陷入一股诡异的安静。
还是宴云音先开了口,她手指敲着桌面,似乎把身上的冷意褪去了,眉眼间全是纯粹的快意,又成为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阿姐,放心吧,我不是要做什么,我只想让他回到我身边罢了。
回到她身边,然后慢慢弄死,宴云音想。
宴云荐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又抿住了唇。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从外被人敲响,随后一个容貌普通、看着不起眼的少年人在程辉夏海警惕的目光中走了进来。
办妥了?宴云音问。
那人没讲话,只点了点头,站在她身后。
宴云荐虽然在处理会内事务经验方面不足,但却十分眼尖,只觉得他十分眼熟。
他终于想起来,那是两年前,阿姐走前的一个月。
宴云音难得被允许由他陪着出门置办出国的行头,回家的路上,一个全身沾满了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少年艰难爬到他们面前。
他的十指血肉模糊,不知是痛觉所致还是求生的本能,他的身子颤栗起来,那双眸子却始终乌黑发亮。
码头附近械斗太过频繁,换做平常,宴云荐尚且还觉得他有几分可怜,差使下人拿几个钱打发就是,宴云音只会一马鞭挥过去让滚开,但那天她却心血来潮蹲下身去,猛然勾手抬起他的下巴:
喂,如果你愿意永远做我的狗,那我就救你。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从记忆里窥得一角,宴云荐有些一言难尽:你怎么还带着他?
他们家一向喜欢用知根知底的当下人,就连程辉夏海,也是从身世清白的家仆里挑出的,有家人在他们手中,总不会轻易背叛。
没想到宴云音笑了起来。
人总要养一条忠心耿耿的狗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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