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听到这个回答,谭永村的眼睛里顿时黯淡了下去,身体颓然得倒在椅子上,无力得向参谋挥手示意。
类似的场面,在南昌城的几个守军重点防御的要点周围也上演了。也许,真的只有到了最后的时刻,这个被头上留着辫子的满洲统治者用野蛮的手段阉割了最后的尚武精神的民族,才会激发出骨子里面老祖先留下的血勇。
我们的目光再次转回到南昌城的另外一个方向,激战中的牛行车站。
迎接来跟着一个大队的援兵一同前来的师团参谋长秋山大佐和一队宪兵,木岛袈裟雄大佐的内心充斥着一种被轻视和羞辱的感觉。自从日本仿效西方建立起近代陆军以来,日本陆军就以战斗意志顽强闻名世界。日俄战争中,面对沙皇军队在旅顺口设置的钢筋混凝土要塞阵地,日本陆军就以尸山血海一样的惨烈损失,硬是用数万士兵的血肉身躯填平了沙皇军队的战壕,最后摧垮了沙皇军队的战斗意志。从此以后,即使是西方最严厉的军事评论家,也一提起日本陆军的战斗意志,就无不为之变色。日本陆军也是把这种做法上升到了精神的高度,称之为大和魂。一些激进派的军官,更是宣扬钢铁要用肉弹去粉碎。在这样的背景下,师团长阁下派出宪兵到第123联队,无疑就是公开怀疑他们的勇气。如果这样的事情传到别的部队去,那么无论最后结果如何,第123联队上上下下所有人,以后都没脸在陆军里继续呆下去了,木岛大佐作为联队长,恐怕也只有切腹谢罪了。所以,师团长给联队派来宪兵督战的消息,被作为当事一方的第123联队所有官兵无不认为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在被激怒的军官们的带领下,第123联队再次向牛行车站发起了空前激烈的进攻。
犹如发狂一般的日军,一边叫喊着,一边以密集的冲锋队形,一浪一浪的向着车站守军的外围阵地发起了疯狂的进攻。尽管守军也是拼命的发射着子弹,投掷手榴弹,还有埋设的密密麻麻的地雷阵,也只是让冲锋的日军付出很大的伤亡,无法完全阻止敌人的进攻势头。在付出了惨重的损失以后,日军的冲锋队伍,终于冲进了守军的外围阵地,与阵地里的守军展开了血腥的肉搏战。
自太平天国以后,中国的军队里就流传着一句话,无湘不成军。这句话就是对于湖南籍军人的战斗意志和精神的一种极大的肯定。作为由湖南人组成的644团官兵,也同样不缺乏那样的战斗意志和精神。见到近乎疯狂一般的日军不顾伤亡的冲进了阵地,平日里就极为喜好吃辣椒的湖南官兵,也爆发出了类似的血性。攻守双方的官兵同样如同杀红了眼的,根本不顾对方的反应,拉向手榴弹,抱着炸药包,冲进对手人群的自杀性进攻,此起彼伏,接连不断。时间就在这样的血雨腥风里,一点点地过去。
时针转到了下午五点钟,牛行车站的外围阵地终于开始沉寂了下来。在外围阵地上的守军大多成建制的与阵地共存亡以后,日军终于占领了牛行车站的所有外围阵地。车站的守军,除了临近赣江边的一面还有几条街道掌握在自己手里以外,已经被敌人包围了起来。
见到外围阵地已经丢失,团长李敬安只好一边收拢奉命从外围阵地上撤下来的残余部队,调整车站内的防御部署,做着血战到底的最后准备。,一边向师部打电话,请求师部能够给予增援。
接到了李敬安打来的求援电话,师长宋瑞柯沉默了许久。他很明白,自己的这个黄埔学弟,想来性情固执高傲,宁折不弯,除非到了万不得已,实在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开口求援的。要不是这仗打得实在惨烈,仅仅不到一天的功夫,整整一个团的部队,就只剩下不到半个团,鬼子的进攻又接连不断,看不出什么时候有停滞的迹象,他是绝对开不了口的。可是,现在南昌全城,守军部队已经全部收缩到了几个要点进行固守,每一个布防的要点,都是在激战中,有的地方双方在不断的拉锯式冲锋和反冲锋,双方都已经在用战死者的尸体构筑街垒来继续战斗了。这种情况下,你叫他哪里还有什么预备队来增援?师部里现在也只有参谋,担架兵和救护所的医护人员了,就连师部的警卫连也全部都投入战斗了。难道还要医生,护士也拿起枪上战场嘛?但是,牛行车站对于维系守军防御体系的完整性,又是至关重要的。日本人如果占领了牛行车站,整个守军的有几个能够相互呼应的要点构成的防御体系就会被完全撕裂开。敌人也就可以一直冲到赣江边,威胁对于守军来说如同生命线的赣江桥梁。如果那样的话,自己的部队不但会全部报销,倾注了国军上下无数关心的整个南昌作战计划,就会由于他的原因完全泡汤。到时候,即使他宋瑞柯是黄埔嫡系出身,陈部长的爱将,恐怕也难以在盛怒的最高统帅面前,保住项上人头了。
第一百零一章 … 独守南昌(七)
犹豫了一段时间以后,宋瑞柯终于还是说了话,“你再坚守一段时间,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我给你派援兵。”知道牛行车站对于守军来说的重要意义,宋瑞柯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哪怕是硬挤,也要挤出兵员来,支援牛行车站,否则,原先所付出的一切,就会全部付诸东流。这个时候,哪怕只是一点点象征性的支援,对于正在陷入苦战中的车站守军来说,也是很大的精神鼓舞。
得到了师长答应派出援兵的保证,李敬安没有丝毫的废话,马上放下了电话,带上一顶钢盔,提着一把MP…18就冲出了指挥部。宋瑞柯听到挂断电话的声音,心里就是一紧。抗战一年多以来,已经有无数的昔日军中兄弟,就是这样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炮兵弟兄们,鬼子的坦克,就拜托你们了。剩下的步兵,就由我们来处理。”李敬安对着配属给自己阵地的两个排的战车防御炮兵说着。这两个排的战车防御炮现在也只剩下四门了,其余的都已经在激烈的战斗里损失了。
“李团长,你放心,只要我们还活着,鬼子的坦克就休想过来。”代理这两个排的炮兵指挥官的一名年轻的军官说着。他已经是这两个排的炮兵在今天的第三任指挥官了。
“有你们的话,我就可以放心了。”说完,李敬安转身离开了战车防御炮阵地,冲到了前沿。
鬼子的坦克再次掩护着步兵,发动了对牛行车站核心阵地的冲击。
接连几声炮响以后,鬼子的几辆轻型坦克被钨质合金的战车防御炮弹击中。由钨质合金制成的高强度弹丸,瞬间击穿了鬼子坦克只能防御机枪子弹的薄薄的装甲,把坦克内部打得稀巴烂,随后,鬼子坦克车内携带的弹药在高温下发生了殉爆。弹片和车体的碎片四处乱飞,打倒了跟随坦克前进的几十名鬼子兵。
“打得好,又多了几个火炬。真是比美国的郎森打火机还好使,一打就着。”虽然身处到处都是流血和死亡的前沿,李敬安也不忘记在这种时刻说一些俏皮话,舒缓一下自己的情绪。
李敬安自小就仰慕古代名将霍去病和班超,希望能够以自己的力量为挽救这个古老和衰弱的民族的苦难命运作一些事情。也就是这种儿时就有的梦想,促使他放弃了在南洋的优越生活,回到自己自出生以来从未谋面的陌生的祖国,报考了负有盛名的中央军校,成为了一名中国军人。可是,令他搞到失望的是,自从军校毕业以来,他所接受的任务,不是打内战,就是守备。他也曾彷徨过,打算放弃军旅生活,回到留在南洋的亲人身边。就在这个时候,卢沟桥的枪声打响了。全国都为了抗战而沸腾。李敬安也仿佛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尽管,一年多以来,他一直可以说是在死人堆里打滚,随时可能失去生命。可是,他还是很兴奋,能够真正的为民族和国家而战,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了。在这样的荣誉面前,死,那又算得上什么呢?
俗话说,好虎架不住群狼,好汉架不住人多。虽然,战车防御炮摧毁了不少的日本坦克,但是,人多势众,又能够得到猛烈炮火支援的日军还是像潮水一般,疯狂的向车站守军的阵地发起了连续不断的进攻。没有很长时间,牛行车站靠近赣江一面的几条街道,也被敌人占领了。牛行车站的守军,被敌人彻底包围了。师长宋瑞柯派来的由师部的参谋,勤杂兵,马夫,伙夫以及通信兵等组成的二百多人的援军,也在敌人包围圈刚刚完成的时候,勉强的冲了进来,只是人员已经剩下一半不到了。
车站的守军见到这些拼死突击才冲进来的援军,明白自己已经彻底成为了孤军。每个人,不分军官还是士兵,连同重伤员们,都默默的从644团军需官那里领取了一颗属于自己的手榴弹,打开了盖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场面十分平静,没有一个人大声的喧哗。
鬼子虽然伤亡惨重,但是还是想发疯的公牛一样,拼命的进攻,即使是尸体堆了好几层,也没有停下脚步。尽管,防守车库,行李房,货栈的守军兄弟,拼死的抵抗,但是在最后,还是响起了最后的手榴弹爆炸声。听到这些声音的时候,大家都明白,那些弟兄们已经再也看不到了。
鬼子一步步的压缩着守军的阵地。一个个阵地被敌人以惨烈的损失为代价夺取了过去。到了六点半钟的时候,坚守牛行车站的守军644团已经只能占据着站台,候车室和办公楼这三个互相连接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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