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抽了抽鼻子,忽而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莫无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没有说话。他这么些年同人同鬼打交道,世间悲欢离合见了个遍,遇到这种情景却还是怵手。他不知道秦崎同森罗离开的理由,但又觉得秦崎那人的性子,能又这样的举动也不足为奇,只是兰儿心思简单纯净,土里长出来的妖怪又大多死心眼,也不知道得伤心多久。
莫无转头看向仙君,“天婴?”
仙君喝了口茶,不急不缓道:“凤凰一族千万年难遇的战将,通体乌黑,生性好战嗜血,当年他犯上作乱,甚至集结兵马意图攻入紫霄,被长白击败,而后叛出凤凰一族,去了魔界,凤凰一族也是因此才受了牵连,迁出梧桐山。”
莫无点点头,“罪魁祸首,是个能惹事的。”
“还不止这些,”仙君道:“三百年前仙魔大战也是因他而起。他投入魔界之后同魔皇关系匪浅,魔皇修为精进甚至与上神比肩,天婴功不可没。而后也是他怂恿撺掇,最终促使魔皇率三十六部出兵仙界,引出那场血流漂橹的两界战争。”
“还真不是一般的能惹事。”莫无道:“然后就被你压在了天珩山石台里?”
仙君神色平静的“嗯”了一声。
莫无忽而往他边上凑了凑,好奇道:“你既然肯告诉我那石台子里下面棺椁里镇着的是那黑鸟,不如将上面那悬棺里装的、能压住这位煞星的东西是什么也一道说了?解密解一半,多难受。”
仙君看他一眼,温和一笑,偏偏不说话。
莫无不满的撇撇嘴,坐了回去,“反正我也猜出来一半了,何必要卖关子。”
尚城郊外,天珩山石台。
不二晃着秃毛浮尘,朝身后秦执惜道:“秦姑娘,到了这地方,可有想起些什么?”
秦执惜打了个呵欠,一双大眼睛从乱七八糟的长发后露出来,不满道:“就一个破台子能想起什么?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帮我找找我的秋千去哪了,好歹有个奔头。”
“秋千又不是没找过,秦宅前前后后翻了个遍,不是没找着么。”不二道:“这好歹是当年发生那件事的地方,你当真什么都想不起来?”
秦执惜去台子上晃了两圈,一歪脑袋,“想不起来。”
不二无奈,“你再想想!”
“再想也想不起来。”秦执惜悠然飘下台去,“回去找秋千去。”
身后忽而响起一个又轻又脆的声音,试探道:“秦姐姐?”
秦执惜和不二同时看了过去,只见那石台正中六个圆环组成的图案中,钻出一个小小的道童来,一身道袍黑白分明,眼神清澈,身上又带着股读圣贤书的书卷气。
不二眼睛登时亮了,一脸兴奋,上去就要摸,“穿道袍的妖怪?这是什么新品种!”
小道童一侧身躲了,有些不满,倒是没生气,转头看向秦执惜,脆生生道:“秦姐姐,你不记得小骨了吗?”
秦执惜歪头看了看他,好像一时没想起来。小骨又有点委屈的道:“以前你常常来找我玩的呀!不过二十年前秦哥哥不在了,小骨就一下子累了起来,不能常常出来玩,你也不来这了。”
不二一顿,往前一步:“你知道二十年前的事?”
“不知道。”小骨摇头,“那天我睡着啦,就知道秦哥哥死了。”
“那你知道他是被谁杀的吗?”不二道:“可是秦姑娘?”
“怎么可能呢。”小骨笑了,“秦姐姐虽然有时候会很凶,但是人可好啦,以前还教我给小兔子治伤呢,更何况还是她最喜欢的哥哥,怎么可能会伤秦哥哥?”
不二想想,又道:“为什么秦哥哥死了,你会累起来?”
“因为秦哥哥会帮小骨打坏蛋呀!”小骨说的理所当然,忽而眼睛睁大,“啊呀大坏蛋又开始折腾了,我得回去了!”
说罢再也没管不二,身子一动,又消失在那石台正中的图案里。
不二皱眉,围着那图案走了两圈。他在仙界的修为算是上等,可此时对着这石台,别说是小骨口中的“坏蛋”,便是小骨的气息也感觉不到分毫,那石台就像是一个完美封闭起来的盒子,将其中的东西严严实实的藏在其中。
“走了。”秦执惜对石台没有半分兴趣,毫不留恋的转身,“回去找秋千去。”
“行吧。”不二又看了看那图案,一脸疑惑的朝着秦执惜追了过去。
不远处的树林里,两个人沉默的看着石台。
其中一人一身褪了颜色的嫁衣,头顶盖头鲜艳如血,旁边一人身着黑袍,巨大兜帽盖住半张青白色的面孔,正是魔界两位掌令。
森罗慢悠悠道:“如今天婴大人的一魂已经离开石台,烟萝大人怎么不见开心?”
烟萝没说话。
“当年天婴大人尚在魔界之时,向来称大人为姐姐,情如亲姐弟,在崇尚弱肉强食鄙视情分的魔界算是一股清流。天婴大人被镇入石台之中后,大人更是想尽办法解救,即便最终无计可施,依旧常常来这天珩山石台寻求办法。”森罗嘴角勾了勾,“可如今我看着,大人如今心里念着的倒不像是天婴大人,难不成……是当年的那个小凤凰?”
烟萝依旧没有说话。
森罗慢悠悠又道:“当年大人借了凡人之身,以花魁陈芸芸的身份接近那小凤凰,难不成动了感情?只是可惜了那孙家老爷,人不怎么样,对大人却是死心塌地,当年大人离去之时随口同他说,天珩山石台何时打开,大人便何时回来。那孙老爷居然便从此一心研究起旁门左道,一心打开石台,盼着与你重逢。烟萝大人,当真魅力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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