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不然……”他一时想不起怎么说,“让我想想。”“有什么问题吗?”我笑着问。
“问题是咱们都还活着,这样你就更觉得你做得对啦。”皮塔说。
“我确实做得对。”我说。
“不,不对,凯特尼斯!”他把我的手捏得生疼,声音很愤怒,“不要为我而死。你再也别帮我了,好吗?”
他说话的语气很强烈,让我吃惊,也让我看到得到食物的绝佳机会,我接着说:“也许我这么做全是为自己,皮塔,你这么想过吗?没准你不是唯一担心的人,万一……”
我想找到合适的词,我不像皮塔善于言辞。我说话的时候,再次感到失去皮塔的恐惧,我意识到自己是多么不愿意他死去。这和赞助人无关,和回到十二区无关,只是我不想孤独‘人,不想失去那个曾给我面包的男孩。
“万一什么,凯特尼斯?”他话音很轻柔。
这时我真希望面前有扇百叶窗,我能把它关上,将帕纳姆窥视的眼睛遮挡在外,即使这意味着失去食物。无论此时我感觉如何,这都是我自己的事。
“黑密斯让我避开这个话题。”我无法正面回答,其实黑密斯从没说过这样的话。也许他正生我的气,在感情激荡的节骨眼,却掉了链子。可皮塔似乎已经悟出了话里的意思。
“那我只好自己猜啦!”他说着,走到我近前。
这是第一次真情的亲吻,你情我愿。病痛和肢体麻木并未减弱它的热度,嘴唇既没因发烧而滚烫,也未因寒冷而冰凉。我初次体尝到感情的萌动,亲吻的温暖,内心充满好奇;也是第一次渴望再有下一次的亲吻。
可我没得到第二个热吻,皮塔只轻轻地在我鼻尖上吻了一下,他转而注意到我的伤口,“我觉得你的伤口又流血了,来吧,躺下吧,反正也该睡了。”他说。
我的袜子已经干透,可以戴了。我让皮塔穿上他自己的夹克。天气又湿又冷,寒气逼人,皮塔肯定已经冻僵了。我坚持自己先值班放哨,尽管我们俩都觉得在这种天气不会有人来。可他不同意,除非我也钻进睡袋。我已冻得浑身发抖,好像也没必要拒绝。两个晚上之前,我感到皮塔距我有千里之遥;而此时,他却与我紧紧相依。我们躺下来,他把我的头拨过去,枕在他胳膊上,另一只胳膊保护似的搁在我身上,他睡着了也没拿开。已经很长时间没人这样拥抱过我了。爸爸过世后,我也不信任妈妈,就再也没有任何人的臂膀曾给过我如此的安全感。透过夜视镜,我看着雨水滴落在石洞的地上,发出叮叮咚咚有节奏的声响,让人觉得四周很安静。有几次我蒙胧睡去,但很快惊醒,又愧疚,又生气。三四个小时之后,我不得不叫醒皮塔,因为我已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他看上去并不介意。“明天不下雨了,我会在树上为我们俩找个地方,俩人都能睡。”我睡眼蒙咙,向他许诺。
可第二天天气并没有好转,仍然淫雨绵绵,好像大赛组织者决意要把我们都冲走似的。巨大的雷声震得地面都发抖。皮塔打算无论怎样都出去找点吃的,可我跟他说在这种天气出去找不到吃的,自己前面三英尺之外的东西就看不清楚了,只能淋得透湿,那就更麻烦了。他知道我说的话是对的,可肚子咕咕叫,饿得很难受。
白天过去,夜晚来临,天气也无丝毫好转。黑密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可他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是因为缺钱——现在物价飞涨——还是不满意我们的表现?很可能是后者。我必须承认我们今天确实没什么精彩的表现。我们表现出来的只是饥饿、伤痛、惧怕伤口开裂,我们缩在睡袋里依偎在一起,可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暖和些,我们所做的最令人激动的事就是——打盹。
我真不知怎样才能再弄出一些动人的爱情场面,昨晚的最后一吻很棒,可再次激吻也得有前提啊。在“夹缝地带”,有些女商人对这些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可我几乎从没有时间干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总之,一个吻已经不起作用,否则昨晚我们就已经拿到吃的了。我的直觉是黑密斯不光要我们亲密接触,而且要一些更有个性化的东西。就是在准备电视访谈时他让我说起的个人经历和故事。我压根讨厌这些,可皮塔似乎很擅长,也许最好的办法是让他开口说话。
“皮塔,”我轻声说,“在电视访谈时,你说对我痴情不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噢,让我想想,应该是在开学的第一天,我们一共五个人,那时你穿着红格呢子裙,梳着两根而不是一根辫子,咱们排队的时候,爸爸把你指给我看。”皮塔说。
“你爸爸,说什么了?”我问。
“他说,‘看见那个小女孩了吗?我想娶她妈妈,可她妈妈却跟个挖煤的跑了。”’皮塔说。
“什么?你瞎编的吧!”我喊出来。
“不,是真的。”皮塔说,“我说‘挖煤的’?她能跟你为什么跟个挖煤的?他说,‘因为他一唱歌,连鸟都会停下来听啊。”’
“是啊,确实是,我是说,以前确实是。”我说。想到面包师这么对皮塔说,我既吃惊,又感动。我突然觉得自己不愿唱歌也许不是因为怕浪费时间,而是会想起爸爸。
“所以那天,在音乐会上,老师问谁会唱山歌时,你的手举得高高的。老师让你站在凳子上,给我们唱。我敢打赌,当时窗外所有的鸟都停止了呜叫。”皮塔说。
“噢,请别这么说。”我说,笑出声来。
“确实,真的,当你的歌声结束时,我就知道——就像你妈妈一样——我成了一个追随者。”皮塔说,“在以后的十一年中,我一直想鼓起勇气跟你说话。”
“可你却没说成。”我接着说。
“没有。所以,在收获节仪式上我的名字被抽中,真是一件幸运的事。”皮塔说。
一时间,我傻傻的,内心觉得很幸福,但很快,又感到很惶惑。按说,我们是为了给观众表演才弄的这一套,假装相爱;可皮塔的故事却像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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