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还未亮,李公馆上下一片肃穆,透着灰蒙蒙的寒冬一般的压抑。
无他,八姨娘偷人被撞了个正着。那时正值三更天,还能听见墙外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八姨娘院中的小丫鬟春红晨起时突然瞧见八姨娘房内点了烛火,她走近一看,才发现自家主子竟在私会野汉子,登时骇得惊叫。
她这一叫,八姨娘和奸夫都变了脸色。
奸夫要杀人灭口,追将出来,春红已经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等公馆内巡视的护院听见春红的尖叫赶到时,她险些被那男人扼死在小径上,护院当即将那衣衫不整的男人绑了起来。
初秋的早晨已经有了几分凉意,雾是薄雾,朦胧地笼罩着森寒冷清的家祠。除去祭拜祖先,李家已经很久没有阖府上下都聚在家祠了。可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无不沉默。
兰玉和李鸣争默契地错开了到场的时间,他来时祠堂内已站了许多人,李鸣争就站在李老爷子的身旁。二人目光对上了一瞬,就各自收回了眼神。兰玉谨慎地退去了姨娘站立的那一列,纵目看去,李老爷子,李老夫人,李聿青,李明安,就连李聿青的生母白氏都到了。
这还是兰玉第一次见到白氏。
白氏生得美艳,她穿着素面的锦缎旗袍,挽着发髻,鬓边插了支碧玉簪,一身冷若凝霜的气度,往人群中一站,已是招眼至极。她半闭着眼睛,透着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兰玉只看了两眼,就发现李聿青正看着他,二人目光相对,李聿青眉梢微挑,兰玉面无表情地转开了头。
家祠内,八姨娘素面朝天地跪在中央,她身旁是被护院拿碗口粗的棍棒摁在地上的男人。
突然,李老夫人沉声喝问道:“张氏,你可知罪!”
八姨娘抬起头,看着沉着脸高坐首位的李老爷子,她轻蔑地一笑,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道:“我有什么罪?”
刹那间,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李老爷子脸色更见阴沉。
“放肆!”
李老夫人盯着八姨娘,寒声道:“张氏,身为李家的姨娘,你不守妇道,私会外男行苟且之事,被人捉奸在床还敢狡言强辩!”
八姨娘嗤笑一声,说:“你当我稀罕做你李家的姨娘。”
她看着抵在那男人脖颈上的棍棒,那个年轻男人正看着她,八姨娘突然笑了一下,伸手理了理男人染血的衣领,说:“正好,以后不用偷偷摸摸啦。”
那男人眼睛微红,想直起身,护院一个用力,将他死死掼在地上,“……毓荷。”
李老爷子看着二人,转着腕子上的佛珠,脸上没什么表情,说:“按家规处置。”
他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八姨娘仰着头,环顾一圈,她目光所及之处,竟让人不敢与她对视,八姨娘看着李老爷子,冷笑道:“你以为你今日处置了我,就能扬你的威风了吗?我告诉你,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当初要不是我父兄为了张家,把我送给你,我又怎么会嫁给你?我才二十一岁,要我守着你这么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残废过一辈子,我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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